“不……不可能……”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心仿佛在这一刻寸寸碎裂。
夏紫月不再看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群臣,声音清越而有力:“此‘痨虫’,可经飞沫、痰液传染!太医院沿用旧法,不隔离,不防护,太医自身染病再传他人,致使宫中时疫不绝!此非巫蛊,乃血淋淋之实情!刘太医令,你口中之‘正统’,是救驾?还是弑君?!”
“弑君”二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刘长青头顶!他浑身剧震,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抖若筛糠。
夏紫月不再理会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奏章,重重拍在刘长青面前的地砖上!
“此乃朕拟定的大楚皇家医学院暨新医政书!”她的声音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量,“以工部、户部核算,北疆毛纺工坊首年之利,足以支撑医学院兴建及新医政推行!朕要在医学院内设解剖室,明脏腑经络;设‘细菌’(即微虫)研究科,究疫病之源;广开医护学堂,教急救接生、消毒隔离!太医院,并入医学院,为最高研修之所!所有医籍,皆需重新考订,去芜存菁,汇入大楚药典,刊行天下,惠及万民!”
她环视群臣,目光如电:“朕要断的,不是太医院的根!朕要断的,是这蒙昧无知、草菅人命的旧医道!朕要立的,是能真正活人济世、护我大楚子民安康的新医道!太医院若执意罢诊,”她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金戈铁马之气,“朕,准奏!自今日起,太医院一应职司,由新设医护速成班及医学院筹备处暂行接管!北疆之利,足养新医!”
死寂!绝对的死寂!女帝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在每个人灵魂深处轰鸣。那份拍在地上的奏章,如同重逾千斤的玉玺,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北疆羊毛织出的,不仅是御寒的呢料,更是足以撬动千年沉疴的国之利器!新医道,已成煌煌大势,不可阻挡!
“陛下!陛下开恩啊!”瘫软的刘长青身后,一个年轻的太医突然崩溃大哭,膝行上前,“臣等……臣等糊涂!求陛下收回成命!太医院……愿遵新法!愿入医学院!”
“求陛下开恩!”其他跪着的太医如梦初醒,纷纷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罢诊?新医已成定局,北疆巨利支撑,他们若真被罢黜,顷刻间便成弃子!
刘长青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失神地望着那架冰冷的窥微镜,望着那份拍在地上的奏章,望着珠帘后那个被无数“痨虫”啃噬的皇帝身影。他毕生坚守的世界,轰然崩塌。
就在这时,一个太医府上的家仆,连滚带爬、满面惊惶地冲进金銮殿,不顾礼仪,扑到刘长青身边,带着哭腔嘶喊:“老爷!老爷!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难产!稳婆束手,血……血崩了!眼看……眼看大小都不保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骆驼!刘长青浑身剧震,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看向夏紫月,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哀求,以及最后一丝渺茫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他唯一的孙子,危在旦夕!
夏紫月对上他那双濒临崩溃的眼睛,没有任何犹豫,沉声下令:“传朕口谕!命医护速成班首席助产士,携全套‘消毒’器械、产钳及‘止血散’,即刻赶赴刘府!持朕金牌,太医院所有存药,任其取用!无论如何,保母子平安!”
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那年轻的太医闻言,如同听到了仙音,连滚爬起,跟着报信的家仆疯了般冲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