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架造型奇特的黄铜器物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底座厚重,上方是复杂的镜筒。另一名内侍捧着一个玉盘,盘中放着一条明黄色的丝帕,帕心一点刺目的暗红血渍,已呈干涸的褐色,正是昨日皇帝萧景宏咳血所用之物!
夏紫月将怀中好奇张望的霜儿和泉儿交给乳母。她走到窥微镜旁,动作熟练地调整镜筒高度和反光镜角度。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奇特的器物和女帝专注的动作吸引,连刘长青都暂时忘了悲愤,惊疑不定地看着。
夏紫月用特制的细薄琉璃片,极其小心地刮取了丝帕血痂边缘极小的一点碎屑,置于另一片更小的琉璃片上,滴上一滴透明的液体,盖上极薄的盖片。然后,她将这片承载着“天意”的薄片,稳稳置于窥微镜的载物台上。
她俯下身,一只眼睛凑近目镜,另一只手缓慢而精准地调节着焦距。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她调节旋钮时发出的细微“咔哒”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群臣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女帝。刘长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突然,夏紫月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后落在脸色苍白的刘长青脸上,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
“诸位,可愿一观,这‘天意’究竟是何模样?”她侧身让开窥微镜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景容第一个按捺不住,大步上前。他学着夏紫月的样子,凑近目镜。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从他口中溢出!这位沉稳的九王爷,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丝恐惧!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夏紫月,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那些蠕动的……红色的……细长如杆的……”
“是‘虫’。”夏紫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一种极其微小,肉眼绝不可见的‘痨虫’。它们,就潜伏在皇兄的肺腑之中,啃噬精血,制造脓疡,引发高热与剧咳!这,就是皇兄久病不愈、咳血不止的根源!非关天命,实乃病由!”
“虫?!肺里有虫?!”群臣哗然,毛骨悚然!这颠覆认知的恐怖景象,让所有人背脊发凉。
“荒谬!妖言惑众!”刘长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嘶声尖叫起来,试图否定这摧毁他毕生信念的景象,“定是妖镜!幻术!陛下不可信啊!”
萧景容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厉声喝道:“刘长青!上前!看!”
那目光中的威压与寒意,让刘长青浑身一哆嗦。他挣扎着,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踉跄着走到窥微镜前。他颤抖着,带着一种赴死般的绝望,将眼睛凑近目镜。
下一刻,这位执掌太医院数十年的老太医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猛地向后踉跄数步,脸色惨白如金纸,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放大,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蠕动在血色背景中密密麻麻的、细长如杆的微小存在,彻底击碎了他坚守一生的“正气邪气”理论!那不是幻术!那是……活生生的、啃噬龙体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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