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夏紫月清越的声音,不高,却像定海神针,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嘈杂与恐惧,落在每个人心头。她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向工棚门口,走向那漫天风雪,走向未知的汹涌敌意。那匹珍贵的灰呢,被她稳稳地托在另一只手中,如同托举着不灭的火炬。
“我们手里,握着北疆未来的暖。”她的声音在风雪中异常清晰,“这暖,不是靠刀枪夺来的,是千千万万双手,用这北地的羊毛,一寸寸纺出来、织出来的!他们若真想看,就让他们看个清楚!”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射向负责护卫的将领:“李将军!”
“末将在!”一身玄甲的李将军早已按刀待命。
“调集所有能调之兵,严守工坊核心区域,弓弩上弦,但未得朕令,绝不许放第一箭!”夏紫月的命令斩钉截铁,“驱赶人群?笑话!把工坊大门,给朕敞开!”
“敞……敞开?”李将军愕然。
“对!敞开!”夏紫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在门前空地,给朕升起十堆最大的篝火!再抬十桶滚沸的雪水出来!把工坊里所有纺好的毛线、织好的粗呢,给朕搬出来!朕要让这些被人当枪使的牧民兄弟看看,他们祖祖辈辈守着却只能贱卖的羊毛,究竟能变成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钱有德和几位核心匠师:“钱卿,你们几个,带上最好的纺车、织机,就在这大门外,就在这风雪里,就在那数万双眼睛底下——给朕纺!给朕织!用最快的速度,纺出线,织出布!”
“陛下……这,这太险了!”钱有德声音发颤。
“险?”夏紫月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比他们祖祖辈辈冻死在风雪里,饿死在荒原上,险吗?朕今日,就要用这北疆的羊毛,点燃他们的心火!让他们自己看看,朕断的,是谁的活路?朕要给的,又是怎样的活路!”
她将手中的灰呢高高举起,火光照耀下,那厚实的料子仿佛自身在发光,霜儿逸散的光点在其间若隐若现,更添一份温润的神异。“此乃我大楚北疆皇家工坊镇坊之宝,亦是北疆万民御寒之基!民心所向,便是朕的千军万马!”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冰湖,激起巨大的涟漪。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渺茫却无比真切的希望,开始在人群中燃烧。李将军重重一抱拳,转身厉声调兵。钱有德一抹老泪,嘶哑着嗓子招呼匠师们:“快!搬家伙!升火!抬水!把我们的家伙什儿,都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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