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更,贾悦案头的烛火跳了跳,将账册上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
她指尖压着那行“修缮庄园”的条目,尤氏白天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当年那笔钱,其实还有一部分……进了宁国府的库房。”
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她取过另一本旧账比对,忽然发现连续三年的腊月,宁国府都以“修缮庄园”为名支银三千两。
可宁国府的庄园在京郊,去年她陪贾母去上香时还见着,围墙不过新刷了层灰,哪来的连年大修?
“边疆……”她喃喃念出账册末尾模糊的批注,笔锋在“接收人”一栏顿住——“前御史台张大人”。
张大人?
她记得三年前那桩贪墨案,张御史因私受边将贿赂被革职流放,如今怎么会和宁国府的账册扯上关系?
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贾悦猛地起身,绣鞋碾过满地散落的账页。
她翻出沈墨前日送来的京官名录,指尖在“张御史”三个字上划出浅痕——此人虽被革职,却与边疆军镇有些旧交,难道贾珍是通过他倒卖军械?
“来人。”她推窗唤来丫鬟小桃,“去外书房传信,说我要立刻见沈公子。”
小桃应了声跑开,贾悦重新坐回案前,将那几页账册叠得整整齐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上,泛着冷冽的光——这是沈墨上月送的定情物,此刻倒像块压舱石,让她心跳慢慢稳了。
约摸半柱香工夫,沈墨披着月白斗篷推门进来,发梢还沾着夜露:“悦儿,可是有新线索?”
贾悦将账册推过去,指尖点着“张御史”的名字:“你去查查此人现在何处,再问问户部的旧识,宁国府近年可曾有战马、甲胄之类的大宗采购。”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若真和军械有关……”
沈墨垂眸看了眼账册,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我明日便去拜访周主事,他原是户部粮科的,管着边镇军资的账。”
第二日未时,沈墨便带着个青布包裹折返。
他解开封口,露出几页盖着户部大印的密档:“周主事说这是三年前的军资调运记录,宁国府通过‘同福号’的中间人买了三百副皮甲、两百匹战马,款项分三次汇往蓟州军镇。”
贾悦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早猜到贾珍荒唐,却没料到竟染指军械走私——这可不是宅斗里的银钱纠纷,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给凤姐姐吧。”她将密档重新包好,“她最会看时机,等贾珍松了戒备再拿出来。”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