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回荡在红墙绿瓦之间,栉巾和掬水并肩坐在重明宫的抄手游廊上,一人一坛清酒,赏着天上明媚的一弯月牙,畅聊人生。
冬日里的夜风就好似刮骨刀,好在楚长欢的炭火烧得够旺,两个人披着冬衣,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宁夜,说到尽兴时还能好心情地举杯邀明月,再瞧瞧地上是否会有李诗仙所说的第三人。
“说起来,我好像有阵子没看见户部的那位沈大人了。”
“嗯,听说是被陛下差去北州赈灾了,开春前怕是回不来了。”
栉巾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喃喃:“这样啊……怪不得殿下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掬水老神在在地摇了摇手里的酒坛子:“可我听良哥说,殿下好像不喜欢他了。”
栉巾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声音也扬了几个调子:“不喜欢了?”
掬水耸耸肩:“你干嘛反应这么大?这多正常啊。你想想,从前被殿下看上的男人,哪个不是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类型?像沈大人这样文弱的也是头一遭。要我看,大概就是殿下吃肥肉吃腻了,想夹两口白水煮菜尝尝,也只有尝过了白水煮菜,殿下才知道自己更喜欢荤腥多些嘛。”
确实,在那些打起赤膊增光瓦亮的汉子跟前,沈故言那样的白斩鸡除了一张脸面长得俊俏些之外,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是以,对于沈故言的落败,掬水并不觉得稀奇。
栉巾托着下巴,声音带着淡淡的酒气:“可我倒觉得,殿下对那位沈大人尤其上心。”
掬水揽过她的肩,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咱们殿下追男人时,对哪个不上心?”
话音刚落,月下多了一个身影,栉巾眸子一凛率先有了动作,待看清来人,两个姑娘身形都是一僵:“殿下!您怎么回来了?”
掬水赶忙藏起手里的酒坛,踉跄着迎上去,月影下,她看不清楚长欢的神情,因为心虚,她只想给自己找个活干:“殿下要沐浴吗?奴婢这就给您烧水、”
“十五岁的及笄礼,你们两个谁跟着我去的?”
楚长欢的声音喑哑低沉,不像往常那般清越,听得她们跟着一愣,栉巾率先反应过来,赶忙向掬水使眼色。
“是我。”掬水一个着急,连自称都忘了。
楚长欢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月光如练,映出了她那双通红的眸子:“那你可还记得赴宴的人里面是否有沈故言?”
“沈、”掬水一噎,凝眉想了许久却依旧是一片空白,顶着楚长欢灼灼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这、怕是时间太久,席面上人又多,奴婢也不大记得了。”
栉巾沉思片刻,冷静开口:“凡是涉及到宫中大宴,按规矩都会有礼单,殿下及笄礼的礼单上应该包含着全部赴宴宾客的姓名。”
楚长欢一瞬怔忪,转头看向她:“礼单在哪儿?”
栉巾一顿:“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