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场路口的小酒楼,二层面向街道的一间包厢里,江夏雁蓉坐在窗口,隔着帷帽上的纱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在楼下路边摆地摊贩卖莲花灯的江姜。
不过是三文五文的廉价的玩意儿,也值得她这般大声叫卖,讨价还价。明明是做着低贱的事情,她笑得连牙齿都露出来了,简直粗俗之极。
自己一定是连日来没睡好,导致头发昏了才特地从葛城赶来。除了容貌尚可,举止粗鄙,谈吐庸俗,出身微贱。原以为是个不可方物的妖艳贱货,要知道是这么个低贱的,她看一眼都嫌多。
靖水楼里有江夏雁蓉收买的伙计,充当她的“千里眼”“耳报神”。当她得知孔衡和一个年轻姑娘谈合作,并且当即签约,心里有些疑惑。
靖水楼的库房、酒窖、地窖、冰窖里存的各种食材几百上千样,采买干花椒这样的小事,哪里用得着孔衡亲自去做?
身为闺阁女子,江夏雁蓉不能直接经营铺子,但也并非对管理铺子一窍不通。世家嫡女不仅仅学习琴棋书画,理家、理财、管理下人、人情往来等也都是从小学习。
以防万一,便从葛城赶到保海县,她想亲眼看看江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已年过十八,没多少时间拖下去,再不主动争取,那就真的永远失去孔衡了。
当初两人明明有婚约,孔衡也对她百般宠溺,她却不懂珍惜。退亲后再次挑挑拣拣,比较之后,才知道孔衡的好。再回头,孔衡已经不属于她。
只是江夏雁蓉不愿承认事实,自认为孔衡念着旧情,因直至今日,孔衡并未再次相看婚事。她以为只要等孔衡和林夫人消了气,自己和母亲主动示好求和,就能与孔衡再续前缘。
毕竟事情的起因,是由林夫人的长媳、孔衡的长嫂米氏,造谣诽谤造成的。
然而一次次的道歉,刻意的曲意逢迎,都没能使孔衡回心转意,他仍然对她不理不睬。她和孔衡之间,真的没有未来了吗?江夏雁蓉真的慌了,最近时常失眠。
伙计端来茶水,光闻着气味,江夏雁蓉不由得皱起眉头。打开杯盖,一看茶色,更是不悦:“这酒楼是要倒闭了吗?连杯好茶都没有。一股子闷臭味。颜色黑黑黄黄的,混沌不清。连桌子都擦不干净,油腻腻的。真是晦气!”
江夏雁蓉起身就往外走,她实在受不了了。凳子也是黏糊糊的脏得很,连带着把她身上的裙子也弄脏了,可惜了这条海棠纹雨丝锦长裙,她才穿两回,那也只能扔掉,不能再穿了。
戴菊从荷包里取出一角碎银,放在桌子上,飞快地跟在江夏雁蓉身后。小姐心情很不好,她生怕自己慢半分,惹得小姐把气撒在她身上。
小厮和马车在酒楼门口候着,江姜和周围的平民小贩,都看见一个戴帷帽的姑娘,急匆匆上了一辆豪华马车。市场街巷上的行人众多,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轧时的“辘辘”声,好一会才消失。
市场这边极少有豪车经过,江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一面热情地招呼前来买莲花灯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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