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咱的兵全撤了,这能行吗?是她给咱干,还是咱给她干呀……”墩墩陶说的“她”,是指埃博拉女王索菲娅。此时,莫维坦军与墩墩陶军,已在“格罗萨城”会师。
表面上,环绕鹰蜂堡的五国已尽归新王。但实际有“施沃茨王国”驻军的,就只“格罗萨城”一处。伽镁镁、尤里里、格格目、夏奈尔,全部由“埃博拉军”掌控。
“闭嘴吧。除了打仗能行,你还会啥?你能算得过我,算得过巫依洛?”叶玄解释不了,他只能耍赖。
“嘿嘿…您心里有数就成。”除了打仗,啥都不会。在墩墩陶听来,这毫无疑问属于赞许。“那咱得抓紧回去呀,都城可空着呢。”墩墩陶有点着急,倒也并非十万火急。这边已经赢了,老巢即使空着,大概也没人敢端。只是这都多少天了?陛下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科摩多已经回了。”
“是,我知道。那咱们呢?”科摩多确实回了,可他带走的那点儿兵……王都施沃茨、陪都莫维坦、小城戴斯摩,三处都是空的。五千人,不够啊。
“咱们不动。这里,格罗萨,就是王都。”
…………
“迁都?陛下,这是否有些…仓促啊?”施沃茨城,王廷议会。女王新出的议题,让一众将臣措手不及。而且女王要议的,好像不是“迁不迁”,而是“如何迁”。
“你们比下面先知道,就不仓促。”女王这话很重。上面的决定,若是下面先知,那中间就没用了。一锤定音,后面两个大时,讨论的全是细节。至于为何要迁,清尘半个字也没说。只要反对不了,人们就会自己想通事情的合理之处。
施沃茨王国,现统辖八城。王都却在最靠东的位置,用中原话说,这叫“偏安”。
女王雄才大略,且欲壑难填,这是王廷的共识。但他们普遍觉得接下来会是南边的“乌坎坎”或北边的“格里芬”,照女王的狂野作风,也可能两边一起。不过反过来想想,如今家大业大,守成也有道理。
可是将“王都”放在鹰骑射程之内,这合适吗?虽然现在是宗主与附庸的关系,可这稳妥吗?该不会…莫不是……女王还惦记着鹰蜂堡?对呀,这不是明摆着吗!五城环绕一城,内外两个女王,这能长久?
想透这一节,众臣对于迁都之事,也就自认为有了底数。主要的忧虑在于:自己的封地不在那边。迁都之后,施沃茨城兵力大减,千辛万苦挣下的家产…可莫要给人抢了。
迁都,最重要的不是军队,而是军属。王都,最核心的职能不是拱卫王宫,而是让“王国兵”的家眷们生活在国王眼皮底下。边军听话,他们的妻儿在城里就是人上人。
军属的迁徙比贵族简单,比农户简单。他们不种地,包括屋舍在内的全部财产,都能折成钱币,装进包裹。科摩多带回的军队,一半用于补充城防,另有一半是配合女王,确保迁都的过程不出乱子。
在外人看来,王后对墩墩陶的器重远甚科摩多,而女王对科摩多的信任又远胜墩墩陶。许多旧贵们私下议论,都认为:只要女王和王后不生裂痕,墩墩陶绝无善终。
科摩多-依尔德,这个小贵族出身的偏将,在过去四年多的乱局中不曾主动做过任何选择,不曾主动争取任何东西。他将头埋在缸里,闭着眼睛扶摇直上,成了整个北境仅次于“托托莫”的大国之中,权柄和封地仅次于“墩墩陶”的大贵族。
现如今,就连外交大臣梅耶瑟见了他,都会诚心奉承两句。人人都觉他大智大奸,谁也不信他是真的在躺。老国王达达利,就是他跟新王联手干掉的,他没出面,但就是他!
“陛下!”白天已在正式场合见过一面的“卡蜜拉”,夜晚再会,仍如久别重逢般扑进巫依洛的怀抱。
卡蜜拉-提希亚,破落贵族出身的家庭教师,巫依洛的宠臣与床伴,戴斯摩城的代政官。她回来了。一个被清尘认为有“不敬神”倾向的女臣,已经在小城历练过几个月。如今女王手中添了四座新城,是时候把她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这段时间的每个夜晚,巫依洛都很繁忙。被选中的女伴,一个个地送别。一送,就是一宿。四座新城,驻兵全是埃博拉军,这已经过分到很难用“权谋”解释,要是代政官、财政官等枢机位置的文臣也让索菲娅安排,那王国内部就真要怀疑…王后究竟是哪位女王的王后了。
…………
“在一起不好吗?你就这么讨厌儿子?”
“不是,唉……我说不清,总觉得要出事。”
自从科摩多权柄滔天,原本还算恩爱的妻子反而变得愈发尖刻。刚刚,他一点也不笃定地和妻子提出,想试着将小科摩多留在施沃茨城,给他谋个“礼仪官”的闲职。这又惹怒了妻子。
“算了,陛下多半也不会答应。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我是为他想!”科摩多是王国主将,他的妻儿,正常来说是一定要去新都的。如果小科摩多也是王廷官,法理上就有不去的可能。但也仅仅是法理上。儿子是个什么货,就算女王不清楚,王后还能不清楚吗?在这种时候向陛下提这种请求,本来就很冒险。见妻子反应如此激烈,他索性作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科摩多自己也没什么根据,他就是心慌,就是觉得似乎、可能、好像…要出大事。
“科摩多,你确定控得住他?”
“我觉得…科摩多可能知道。他不知道我要干嘛,但他知道我对厄古斯的态度。从‘尼昂要塞’起,他就知道。控不控得住,得看乱到什么地步,但他一定不是先反的那个。科摩多的作风,就是服从离他最近的强者。达达利也好,我们也好,谁赢,他就跪谁。厄古斯也好,洛拉玛也好,谁赢,他就信谁。”
清尘握着床栏,享受女伴的服侍,脑海中却在回想有关科摩多的种种。叶玄的判断正确吗,完整吗?科摩多有过“不敬神”的言行吗?或者有显露过“惧怕人”超过“敬畏神”的倾向吗?唉…男臣也能床侦就好了。
…………
耗时一月半,迁都已基本完成。基本完成的意思是“队长”职级以上的军属,已全部迁入新都。将领和重臣的家眷,当然更不必说。一个月半算不算神速,巫依洛自己也说不清。她只知道为了提速,增出了多少乌的赔补。四座新城之中,至少有一个王国的钱库…算白抢了。
“尊敬的巫依洛君,索菲娅-埃博拉向您问候。”格罗萨城的王宫内,二王首次相见,是私晤,没有弄得大张旗鼓。宗主国的国王,是“尊敬的”,是“您”,不是“陛下”。在“位格”的层面,王与王是平等的。
见面前或许是这样。亲眼看到巫依洛的容貌后,索菲娅再也不敢这么想。她此刻之所以不跪,完全是因为人伦与神伦的错乱,令她无所适从。
她和鹰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来传闻是真的,他们……那她是鹰神的后裔吗?她体内流淌着神血吗?不,不一定。神脉很可能是单传的,否则天神开眼的一瞬,世上该觉醒不计其数的鹰王才对。
“没有人看,就不演了吧。”巫依洛一脸倦怠,在厅内随便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不是正位,甚至不是椅子,那是一个高不过膝,用浮夸的“琉璃砖”筑成,里面种植着“驱蝇草”的圆形小水池。她就坐在池边,手肘搭着池沿。没把索菲娅当王,也没把自己当王。
“他曾经是我弟弟。现在算什么,我已经不懂了。”清尘说不演了,实则为了演这一出,她甚至专门排练过。
这是一对姐弟,寡廉鲜耻又其乐融融的姐弟。不要脸的小日子原本过得挺美,一觉醒来,弟弟突然成了神。姐姐怎么办?宠爱他,还是膜拜他?我好迷茫,好辛苦啊……
巫依洛和莫维坦是什么关系,和鹰王又是什么关系?她有没有神的威能、有没有王的权柄?透过那一脸倦怠和两句幽怨,索菲娅全都懂了。
“难为您了,巫依洛君。我可以叫你巫依洛吗?”索菲娅见状,也缓缓低下身子,倚在池边。隐现流云纹理的浅灰色王袍,与这般懒散的坐姿很不相称。但两身王袍慵懒侧对,就显得和谐许多。
我该羡慕她,还是同情她?索菲娅一时想不清楚。但此时该做的,毫无疑问是安慰她、亲近她。
巫依洛-施沃茨,索菲娅当然暗中调查过这个女人。得到的情报…乱七八糟。大阴谋家,傀儡陛下;贪得无厌的疯王,秽乱宫闱的贱妇;步步为营的智者,不顾生死的赌徒……
索菲娅见过鹰王三次,她不敢问。宗主国的王,当然可以随便打听。但鹰神后裔的妻子,她不敢问。
今日所见到的巫依洛,比索菲娅预想中最好最好的还要好。埃博拉,施沃茨;鹰堡,鹰王。原先怎样,就是怎样。巫依洛身上…没有变数。
巫依洛没有威能,这是尘、叶二人审慎商议了许久的结果。如果她有威能,是哪儿来的?天生的肯定不行,若神脉并非单传,觉醒的就不该只有两人。要是索菲娅的“数术”够好,她就会知道一条九万年前的血脉,足以泽被苍生。
如果不是天生,威能是哪儿来的?鹰王赐予的吗?那索菲娅也要。她也许不敢说,但一定想要!因此巫依洛最好就是凡胎,最好没有威能。
而一个既没有威能,也不是神明后裔的女人,却是宗主国的王,是鹰王的妻。索菲娅会有什么感觉?百般滋味中,多少会有三、五分抵触吧。抵触就抵触,让她忍着,有问题吗?清尘也不确定。只不过…能修缮的瑕疵,干嘛不修缮一下呢?
知道鹰王身份的,就你和我。这儿没别人,我不演了!我好迷茫,好辛苦啊……我都坐在水池边上了,你不来安慰我吗?
二人的身份,注定了她们不会经常见面。往后,即使巫依洛展现出某种权谋,传到索菲娅耳中,那也是在执行鹰王的意志。而且清尘此时表演的,是迷茫与疲惫,她没演傻子。就算她本人有些才能,也与今日的演绎并不相冲。
这场池边戏,要旨有二:我跟他是一条心,我甚至没有自己的心;你得让着我、哄着我,因为我弱。
…………
“‘小雌鹰’调教得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天赋。”清尘的睡眠从来是如此混乱,如此随缘。背脊与肩头轻慢悠长的起伏,才不足半个大时。她睡醒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你调教得好。‘小雌鹰’要是知道‘鹰王’在家整天干这个……”为了将提玛玛城改名为格罗萨城,叶玄欠下了“总计两百次,每次一大时”的按摩账,至今仍未还完。
“你也觉得,她心挺诚?”刚刚已经按到小腿了,说起重要的事,叶玄想凑近些,于是挪了个位置,重新又用阴风指去刮她的脊柱。食中二指,夹着修长的脊骨寸寸下滑,自后颈而至尾椎,换出一声无比惬意的哼吟。
“诚。还想跟你生小鹰呢。”清尘拉长嗓音,揶揄道。
“你们…还聊这个?”叶玄错愕。就算忘月楼出来的比较能撩,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没聊,品出来的。其实也不用品,‘图腾崇拜’本来就包含这个。”
“我不用来真的吧?”浮想之下,力透脊骨的“阴风指”真气微显散乱。不过远远没到会弄出“事故”的地步,只是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