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月站在回廊下,看着霜儿用光点给远处普通鸡舍的木门刻上“跨国鸡舍”四个端正的小字,泉儿则趴在栏杆边,小手指着鸡舍的饮水槽,灵泉水汩汩流入,在水面凝成“入乡随俗”的水纹。
晚风送来白羽偶尔威严的“嘎嘎”督导声,灵泉蛙们“呱呱”的合唱,还有鹦鹉笨笨在远处跟着起哄的“鹅鹅鹅”……汇成一支荒诞却充满生机的交响。
她望着习仪所的方向,目光沉静而深远。那只被白羽啄下的、染成金色的假羽,此刻正漂浮在“跨国鸡舍”的灵泉饮水槽里,随着水流轻轻打着旋儿。羽尖残留的劣质荧光染料,在灵泉水的浸润下忽明忽暗,如同一个正在缓缓消散的、关于贪婪与欺骗的滑稽注脚。
这江山之重,何须万国来朝的虚妄祥瑞?一只铁喙无私的鹅,一群明察秋毫的蛙,一汪能照见魑魅魍魉的灵泉,足矣。而在这片充满奇迹的土地上,再荒诞的骗局,终将被涤荡成警示后人的笑谈,成为夯实这煌煌天朝根基的一块砖石。
太医院偏殿弥漫着清苦药香,但此刻气氛却不同以往。三岁的霜儿被乳娘抱着,小脸兴奋地左顾右盼,她的小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挠,点点柔和光晕随之跳跃。她的双胞胎弟弟泉儿,则稳稳坐在夏紫月臂弯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穿着各色官袍、面色或痛苦或愁苦的大人们。
夏紫月今日未着繁复宫装,一身利落的改良骑射服,墨发高束,抱着泉儿站在殿中,通身是久经沙场的利落与不容置疑的威仪。她目光扫过殿内悬挂的一幅新对联,那是霜儿昨日“玩闹”的成果——点点光痕凝聚成字:“笑口常开引药入,愁眉紧锁病生根”,虽笔触稚嫩,却透着奇异的生机。泉儿咿呀一声,小手朝着对联方向虚抓,殿内几处作为点缀的灵泉水盆水面无风自动,泛起细碎涟漪。
“肃静!”新任太医院院判,那位以方正古板着称的孙老太医,此刻脸色黑如锅底,声音干涩紧绷。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崭新的太医院新规试行册,册子封面是霜儿用光点绘制的Q版笑脸药葫芦,此刻正一闪一闪发着微光,让孙院判的表情显得更加滑稽。“今日起,依陛下特旨,试行…试行‘笑疗疏导’!”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喉咙里卡了鱼刺。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礼部侍郎王伯安正被剧烈的头痛折磨,此刻扶着额角,乌纱帽都歪了,闻言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孙老…这…这不是胡闹吗?下官头疼欲裂,只想求一剂猛药安神,这笑…如何笑得出来?”
夏紫月抱着泉儿,缓步走到殿心,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瞬间压下了所有质疑的低语:“王大人此言差矣。心郁则气结,气结则血瘀,血瘀则百病生。一味猛药压制,如同堤坝堵洪,终有溃决之时。‘笑疗’非是儿戏,乃疏导郁结之气,通和脏腑之机。”她的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官员和太医,“太医院悬壶济世,当思破旧立新。今日‘笑疗’初试,不拘一格,凡能引动病患真心一笑、舒缓心神者,便是良方!”
她话音落下,一个年轻太医红着脸,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蹭到王伯安面前。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偶——正是按照王伯安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夸张捏成的滑稽人偶,塌鼻梁,斗鸡眼,歪官帽。他紧张得声音发颤:“王…王大人,您看…看这像谁?”
王伯安一愣,盯着那丑得惊心动魄的布偶看了片刻,布偶的歪帽子还随着太医颤抖的手一晃一晃。他嘴角先是抽搐,随即“噗嗤”一声,竟真的笑了出来,这一笑牵动了头痛,又哎哟一声,表情扭曲,又痛又想笑,古怪至极。“胡闹…胡闹!”他指着布偶,喘着气,可那笑声却像开了闸,一时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