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针落可闻。王伯安和张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张着嘴,保持着互相指责的姿态,眼睛却死死盯着御案上那诡异又充满童趣的一幕——他们的争吵,他们的算计,他们的老底,竟被两个两岁的娃娃用如此荒诞又直白的方式,画在了奏疏之上!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看穿的羞臊感,瞬间淹没了两人,比方才在朝堂上被泉儿“直谏”还要难堪百倍!
夏紫月看着案上那由光点牵引、灵泉“劝架”而“握手言和”的数字,再看看两个面如土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臣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看来,”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王伯安和张猛齐齐打了个寒颤,“两位卿家的问题,朕的小公主和小皇子,已经替你们解决了?”她目光如冰棱扫过,“工坊用度,兵部、户部各司其职,协同办理。三日之内,朕要看到北疆工坊的详细预算与羊毛收储章程,若再有推诿攻讦……”她指尖轻轻敲了敲那“手拉手”的数字,“朕不介意让霜儿和泉儿,再替你们‘理理’账!”
王伯安和张猛浑身一抖,冷汗瞬间浸透中衣,头埋得更低:“臣……遵旨!”
就在这时,内侍总管刘全福脚步急促却不失恭敬地进来,躬身呈上一封密函:“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
夏紫月拆开火漆封印的密函,目光扫过,神色骤然一凝。她将密函递给身旁的萧景容,声音里带上了肃杀之气:“果然来了。囤积居奇,围困牧民,想掐住朕的‘万民纺’的脖子?好大的胆子!”
萧景容迅速看完,玄甲下的身躯绷紧,眼中寒光一闪:“北地豪强,勾结部分边镇蠹吏,趁朝廷新政初颁,大肆低价强收牧民手中羊毛,更设卡拦截,不许牧民往新设的工坊点交易。已有数起冲突,牧民死伤数人。”他看向夏紫月,“这是要逼反北疆,断我工坊根基!”
暖阁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王伯安和张猛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暂时抛开了龃龉,脸上露出忧色。
夏紫月霍然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北疆舆图前,指尖重重地点在几个关键隘口和豪强盘踞的坞堡上。“传旨!”她声音斩钉截铁,“着九王爷萧景容,持尚方宝剑,领禁军精锐一千,即刻北上!查办囤积居奇、鱼肉牧民之豪强蠹吏,遇阻挠者,可先斩后奏!工部钱有德,户部王伯安,随行!钱有德,沿途勘察工坊选址,就地征募工匠民夫,即刻开工!王伯安,开沿途官仓,设‘羊毛换粮点’,以解牧民燃眉之急,稳定人心!”
“臣遵旨!”萧景容、钱有德、王伯安肃然领命。
“张猛!”夏紫月目光如电射向兵部侍郎。
“臣在!”张猛挺直腰板。
“调河西大营精骑三千,星夜兼程,陈兵北境要冲!不必接战,只需亮出我大楚军旗,给那些魑魅魍魉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告诉他们,朕的‘万民纺’,是给牧民活路的纺机,谁想把它变成绞索,朕就先把谁的脖子绞断!”凛冽的杀意弥漫开来。
“末将领命!”张猛抱拳,声如洪钟。
部署完毕,夏紫月转身,看向案边懵懂望着她的两个孩子。小云霜正试图把一根羊毛线系在弟弟手腕上,小云泉则好奇地摸着卷宗上湿漉漉的“和好”数字。她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一瞬,走过去,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团子抱起。
“霜儿,泉儿,”她亲了亲孩子们柔软的脸颊,声音带着只有他们能懂的温柔,“跟娘亲去个地方,看羊毛怎么变成暖和的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