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的手突然抖起来,茶盏"啪"地砸在地上。
碎瓷片溅到尤氏裙角,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直勾勾盯着贾珍:"那年腊月,大爷把我锁在松鹤堂......"
"尤氏!"贾珍猛地站起,椅子翻倒的声响震得梁上灰簌簌落,"你疯了?"
"我没疯。"尤氏突然笑了,眼泪却成串往下掉,"蓉哥儿的岁考卷子还在松鹤堂梁上,五姑娘昨日取下来了。
老太太,我就是个傀儡,账都是大爷让我签的......"
满屋子抽气声里,贾悦看见王熙凤的唇角勾了勾。
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指甲掐进掌心——这一步,终于成了。
是夜,宁国府松鹤堂灯火通明。
贾珍攥着那叠账册,砚台"哐当"砸在墙上,墨汁溅得屏风上的百子图面目全非:"你们平日吃我的喝我的,如今倒都成了哑巴?"
底下站着的几个管事缩着脖子,头都不敢抬。
赖升家的擦了擦汗:"大爷,那地契上有您的印,尤奶奶又......"
"尤氏!"贾珍转身揪住尤氏的衣领,"你敢反我?"
尤氏被拽得踉跄,却没躲。
她从袖中摸出张纸,正是贾悦昨夜写的《保身契》:"五姑娘说了,只要我说实话,老太太不会动蓉哥儿。"她盯着贾珍发红的眼睛,"大爷,蓉哥儿才十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贾珍的手慢慢松开。
他踉跄着坐回椅子,看着案头那封贾悦让人送来的《退位书》,突然笑了:"好,好个贾悦!"他提起笔,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团化不开的血,"我退位。"
次日晌午,贾琏蹲在葡萄架下剥莲子,看贾悦从缀锦阁出来,突然笑了:"五妹妹,你这手段,比凤丫头当年还利落。"
王熙凤正逗着巧姐儿,闻言抬眼:"你倒会夸人。"她指尖点着巧姐儿的鼻尖,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荣国府的账......"
月上柳梢时,贾悦在沁芳闸边遇见沈墨。
他穿着月白直裰,腰间玉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今日你赢了宁国府,可荣国府的窟窿......"
"我知道。"贾悦望着水面上的月亮,它被风吹得碎成金箔,"方才凤姐姐说,荣禧堂库房的旧账本对不上数。"她转头看向沈墨,眼中有星火跳动,"但总要有人先掀了盖子,才看得见底下的烂泥。"
沈墨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明日我去户部查旧档,或许能......"
"砰!"
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贾悦侧耳听了听,是王熙凤院里的方向。
她望着那抹晃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今日查账时,平儿递来的那叠荣国府田庄租子清单——上面的数字,比去年少了三成。
夜风卷着荷香扑来,贾悦攥紧了袖中尤氏给的帕子。
这盘棋,才刚动了第一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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