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蜷缩在更衣室的角落里,看着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窗外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雪粒拍打玻璃,像极了她第一次遇见顾承泽的那个冬天。
五年前急诊科走廊的日光灯管在记忆里明明灭灭,刚毕业的实习护士抱着病历本撞在主治医师胸口。顾承泽白大褂上沾着抢救病人的血渍,却弯腰替她捡起散落的CT片:"以后走路要看路,小护士。"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全院最年轻的心外科主任,那双执手术刀的手会在深夜里抚摸她的脊背,会在她值夜班时送来温热的姜茶,会在抢救失败后把脸埋进她颈窝颤抖。直到他未婚妻出现在医院那天——那位白血病痊愈的钢琴家穿着香奈儿套装,无名指钻戒折射着ICU走廊的冷光。
"我需要钱。"此刻苏眠颤抖着点开置顶对话框,产科诊室外的孕妇们正在翻阅育儿杂志,"我怀孕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护士站传来刺耳的警报声。3床心衰患者突发室颤,她抓起除颤仪冲进病房。电极片贴上苍老的胸膛时,小腹传来撕裂般的绞痛。
"200焦耳!准备!"顾承泽的声音隔着人群传来。苏眠望着他熟练地掰开患者下颌插管,白大褂下摆沾着不知谁的血迹。除颤器撞击胸骨的闷响中,她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蜿蜒而下。
监护仪恢复窦性心律的瞬间,苏眠倚着墙缓缓滑坐在地。藏蓝色护士裤浸透暗红,像雪地里盛开的红山茶。顾承泽摘掉沾血的手套,目光扫过她腿间时瞳孔骤缩。
"你怎么......"他扯过无菌单裹住她打横抱起,消毒水味混着血腥涌进鼻腔。手术灯亮起的刹那,苏眠攥住他袖口:"别用麻药,会伤到孩子。"
无影灯在视网膜上灼出光斑,扩宫器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上周在院长办公室的情景。五十岁的男人把支票推过桌面:"承泽要和周氏千金联姻,这是封口费。"她盯着支票上六个零轻笑,原来他未婚妻的骨髓移植费是这样来的。
"妊娠六周,先兆流产。"B超探头压过下腹,顾承泽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传来。苏眠数着天花板裂缝,听见器械坠入托盘发出清响。当那团模糊的血肉被装入医疗废物袋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看,多像颗破碎的心脏。"
后来整整三个月,顾承泽再没见过苏眠。直到平安夜那晚,他在住院部天台找到蜷在长椅上的身影。积雪覆满她发顶,指间烟头明灭如将熄的星。
"肺癌晚期。"CT片被她随手扔在雪地里,"猜猜看,是你未婚妻送的进口香烟,还是你丈人给的放射源?"
顾承泽踉跄着后退,白大褂扫落栏杆积雪。记忆如锋锐的手术刀剖开真相:三个月前那场"意外"流产,周家派来的人确实往更衣室放过什么。他想起苏眠总说闻到消毒水外的苦杏仁味,想起她近来咳出的血丝浸透护士服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