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完毕,贝一依侧过身子拉开柜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那一根用软帕包好的发簪,在桌子上趴软了身子。在如今七月天这样日日伏阳的时节里,石桌就跟冰块一样有着沁人心脾的冰凉。
老头说,这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物件,叫鎏烟。这发簪的材质非常特别,至今我都未曾在镇子或者其他地方见到过,我想,估计这也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不过也是,老头本事这么大,什么好东西寻不来?
自从我见过这根绝美又贵质的发饰,我便再也不觉得镇子上的集市有好货了。它宛如天地宠儿般不可方物,棱棱角角的独特外形虽不平整却能一眼看出是下过无数功夫精雕细琢过的形状。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藏在其中赤红带紫里零碎飘散的雅贵鎏金,定格在这簪头独特的材质里,一如天生就该如此的耀眼闪烁。至于上面所垂吊的流苏风格虽然比较老气过时,可上面密密串起的珠子总是在指尖撩拨之时折着日光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很是好看。
唯独美中不足的是这里面藏着一条十分可惜又曲折的裂痕,裂痕里还灌满着红色的残液,我曾一度怀疑那里面是血迹,说不定是摔在了令人惊悚的可怕血腥现场才会有这副模样,然而我爹从不给我过问的机会,所以这也成为了我心底的迷。
只是摩挲着这根发簪,贝一依的感觉非常奇妙,从指间肌理处毛孔上传来的细腻触碰仿佛能感受到,这支簪子上有着像遇见久别亲人的重逢喜悦,而这份喜悦中又深埋着一种刻骨铭心的锥心之痛,她既想多碰一会却也不敢碰太久。
惘然错愕中,似被电刺中一般,贝一依自觉撒了手,重新将发簪放回软帕里,碰了碰从眼角便溢出来的透明液体。
娘,我又想你了。每次拿起这根簪子的时候,我都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落泪。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你长得漂亮吗?我爹他爱你吗?我知道他很疼我,是放在心里边呵护的那种疼,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不爱你呢?他总是避开跟你有关的话题,也不曾在我面前表露过对你的丝丝真情,唯独之前有一次极其少有地在我面前叹息了一遍又一遍,我虽然感受到他很在乎你,却总觉得他不够爱你。
或许是我画本看太多,戏剧也看上了脑,所以才会觉得,天地间的爱情哪怕不是轰轰烈烈的情深似海,也应该是细水长流的至死不渝。
一切都无法下定论,我也只好凭空想象了。
娘......
她的意识越飘越远。
“一依!”
这一声急促的叫唤里蓄满了浓浓的情份,像久远而来的一声饱含深意的呐喊,急切地从某处迸发而来,只盼能化成一股力量冲破千山万水的阻隔,来到她身旁。
贝一依心间狂跳,她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在她脑海里游魂般跑了一夜的神思都在这声叫唤里急速回归本体,清明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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