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从晋入脱胎境开始,每到瓶颈时就都没有迷茫过,好像有只手在背后推着我,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就可以了。我就是这样一路修炼到了帝境,直到这时,那种对修炼的直觉才算消失。”
“可即使如此,我也觉得自己的修为一日日见长,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力量是从何而来。这样下去,再过五六百年,我或许就不得不走到伐天渡劫的那一步了。”
“什么?”秋思瞪大了眼睛。
“很吓人吧?”云宫笑了笑,“但和前面不同的是,我对渡过这一劫没有任何把握,一丝都没有。”
她清澈的眼睛看向山谷,无悲无喜。
秋思抿了抿嘴唇,无法控制着被推向神劫,自己却又对渡过神劫没有任何把握,这的确是令人恐惧的事情。
“所以你才要……”秋思这一身萧索的绝世美人,心中满是怜惜。
云宫轻轻点头:“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实际上,云宫的绝望与无奈,莫说是尚未晋入圣人境的秋思,即使是那与她同为圣帝境的五宗大帝,也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世人都说她心无旁骛,只争大道,但实际上每当她意识到还有更高的境界时,她便觉得不安,那绝不是对大道的向往,而是对能够伤害自己的未知力量的恐惧。
她在每一境中都曾越阶杀敌,但这条路越是向前走,境界的差距就越是巨大。两百年来,对更高境界的恐惧让她无法入睡,每一次的战斗她都拼尽全力,即使是同门间的切磋,她也会做好对面暗下杀手的准备。
在如此疯狂的修炼下,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曾经出现过问题,但每次都在崩溃之前破境晋升。
在她晋入圣人境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常人破境失败是境界倒退,千年苦修化为乌有,而她若是失败,便是直接陨落的下场。
但更可笑的是,云宫数百年间苦修不辍,更是日夜在生死之间游走,等到她终于登上这世界极峰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是个背负着宿命的牵线木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控制着向前一步步走到山巅,再被控制着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甚至粉身碎骨还不一定意味着结束……
云宫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像是想起什么东西来,忽然笑道:“对了,现在我也算个大人物了,听说他们把我编进史卷里了?都是怎么写的?”
秋思一怔,幽幽地说:“我只读过我家的史卷……老祖写你是:天赋异禀,绝色近妖。忘情入魔,求长生大道。”
“长生?”云宫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轻轻叹道:“不过是从出生时就被操控着的木偶罢了。”
云宫抬头看向天空,如今她的双眼已经能看穿云雾,一眼万里,但仍然觉得有一层看不清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上,亦或是心上。
那就是宿命么?
不过不重要了。
云宫想得很清楚,这一次,她要么成就神座,破境伐天。要么就此陨落,也免了将来稀里糊涂的死在神劫之下,甚至死后也如一颗棋子一般,被宿命玩弄。
她伸出手来,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出现在她的手心里。丹药呈白金色,却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光晕环绕。
这是九生丹,近百万年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丹药,直到此刻云宫将它拿出来,才证明了它的存在。
云宫唇角扬起,她是钟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造化的美人,而此刻,她扬起的唇角显得格外锋利。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说她云宫对敌无情,却不知道她对自己还要更加狠上几分。
她转头看着这个自己唯一的朋友,此时秋思心中满是悲痛,一双明媚的眸子也仿佛失去了光彩。
云宫取出一个小巧的莲花玉佩,交到秋思手中,道:
“我的空间法器就交给你了,将来我若有不测,那莲花会自动收缩,到时这些东西,你就都收下吧。”
秋思眼眶立刻红了起来,云宫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啦,你该离开了。”
秋思也是万象境的顶尖炼气士,但在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生在顶尖的炼气世家,是全家的掌上明珠。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真正的失去过什么。而今天看着心意已决的朋友,秋思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滋味。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睁开,看着云宫清澈淡然的双眸,她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了。
秋思化作一道流光离去,云宫看着她消失在天边后,才在巨石上坐下,她将那颗九生丹再度拿出来,轻轻一丢,这颗绝世神药就像一颗糖豆一样被她吃下。
云宫慵懒地靠在巨石上,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淡淡的火光从她身上燃起,将她的身体和衣服慢慢融化,火焰化成的红莲花瓣好似精灵一般围着她起舞,也像一层层红沙,慢慢地将她淹没。
火焰中的云宫并没有觉得痛苦,只是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渐渐开始模糊,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已经包裹住了她的神魂。
她看着逐渐积了雪的树枝,喃喃道:“最喜欢看雪了,可惜,没时间把这场雪看完了。”
西极大陆月轮一百零七年,鸾州安颜山天降大雪,像是为某个神女盖上被子,将这人间的喧嚣隔去,让她安心的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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