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那个花镇来的朋友!”齐连衡抬起头来,“还记得那天,元宵节前一天,他在亭子里和我谈过吗?”
齐灵妈妈点头,“下来之后,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那天,他说只要我将事情说出来,就拿五百二十万救灵儿~”齐连衡懊恼地说道:“我没答应!”
“那……”齐灵妈妈手握紧,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齐连衡抬头:“我很没用对吧,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
齐灵妈妈抬头,看向小山上的独栋阁楼。
暗自叹息,叹息声长而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见她这样,齐连衡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妻子来安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妻子心中的痛。
可这个女人却装作没事儿的人一样,越是这样憋着的人,内心就越是痛苦。
很多年前,这个被人称作他们大学最美的女子,毅然跟他结了婚,那时的他什么都没有,生活渐渐地好了,本以为会一直安静地生活,谁知道会遇见那件事。
就是这么一件事,打破了他整个人生。
让他感慨生命不受控制,很多超出能力的事情,一旦发生,生命的轨迹就会被改变。
美好的家庭,就要破灭,再难修复。
有时候,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都是一种奢求。
齐连衡恨自己,为什么不懂得隐藏情绪。
后来他发现,自己再隐藏就要出事儿了,齐灵出事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打击就已经很大了,他记得,当齐灵出事的消息传来,她当场就晕过去,后来就变得坚强了,再不提齐灵的事情。
所以,他要再出点什么事,这个女人就撑不下去了。
作为一个文史教授,对于探究自己心理状况的能力他还是有的,他发现,不是自己不懂得隐藏情绪,而是齐灵的事情已经让自己的承受力到了极限,就像是一根树枝,再不将一部分压力释放,就要断了。
除了齐灵他还很担心眼前这个看起来没事儿的女人。
她这种状态尤其让人感到害怕,齐灵这件事不可预知的结果可能会彻底摧毁掉这个女人。
双重压力如同大山一般压向齐连衡,让他的承受也到了极限。
曾经无论什么困苦忧愁都不会表露在脸上的他,如今整日愁容满面,尤其是上次见过马景澄之后。
仿佛生活的全部意义已经没有了,整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可怕,竟然会期待着这件事快点结束。
他明明知道,快点结束只有两种结果,可他就是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想让它结束掉。
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了,他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人会理解他这种感受的。
到现在,他才更加深刻的体会到,情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多么强大的能量啊!
它可能在无意间摧毁一个人,让其精神崩溃。
齐连衡曾研究过无数为情所困的例子,无论他再怎么去论证,都始终不能真切地理解那种感觉。
现在,他终于是体验到那种感觉了。
如梦如幻,如露亦如电,他感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回想起来,一点都不真实,好像发生过,又好像没有,可那些过去的缥缈旅程,作用在现在的疼痛却是真真实实的。
他有时会默默地祈求,求老天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唯物主义教授该有的行为,可正常不正常又如何,人一生总有一个活着的意义,如果一生所求都没有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齐连衡发现,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之后,他竟然开始相信玄学了,转变不可谓不大。
他甚至还徒步到鬼谷的庙里去为齐灵祈祷过,只等齐灵脱离险境就去还愿。
他有时会追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却得不到一个真切的答案。
他隐隐感觉,自己游离在大彻大悟的智慧和崩溃疯癫之间,至于会走向哪边,他不清楚。
其实他是害怕自己会疯掉的。
因为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发现,不光事实不受自己掌控,就连自己身体和精神都不由自己掌控,除非自己能够做到绝情,可如果能做到还用这么痛苦吗?
他有时会怨念马景澄,可转头一想,又觉得马景澄没有做错什么,毕竟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的。
而且,齐灵和刘东的婚事这件事让马景澄很不高兴,他做的一切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齐连衡突然发现,自己上升了一个境界,总之以前的他是大学教授,利用的都是书上的知识,基本是先学再理解和感受。
而现在是,感受之后总结。
以前所学都偏向一个正向的理论,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能用自己正向的理论解释,并且让认可偏向自己。
可现在,他认为自己的思维偏向于一个中介,正反两面在自己脑子里打架,纠缠,他现在的思考方式已经全部趋向于悖论了。
他除了恨自己不够强大之外,竟然不恨别人,还为别人的行为找理由。
有时候,和身边交情好的教授一起讨论问题,他会觉得身边这个人就是个SB,这个SB还好像觉得自己说得很对!
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以前他还会和身边的这个人辩论一番,现在他似乎一眼就能看到他的论点在哪里,而且极其的幼稚和可笑,连辩论的欲望都没有,更没有争吵的欲望。
但是他没办法定位自己的这种思维,就像那句名言‘我思故我在’一样: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我自己思想的存在,因为当我怀疑其他时,我无法同时怀疑我本身的思想!
他能够判断别人的思维,却无法定位自己的思维处于哪个层次。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思维处于哪个层次,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一定和身边的人不在一个层次!
因为以前自己就是和他们一个层次的人。
身边的事情,自身所具备的情感,还有脑中两种同等地位的思维相互博弈,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痛苦。
让他真正害怕的一点是,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情感,这点让他害怕到睡不着。
就是突然间的觉醒,让他知道:自己不可控,思维不可控!
思维决定行为,他已经脱离了屁股决定脑袋的层次,如果自己的思维转变了,那么一切都会转变,连感受都会跟着转变。
他害怕自己失去感受情感美好的感觉。
感受跟着思维变,身体跟着感受变。
这绝对是可怕的。
齐连衡不想再继续这种思考了。
他想要以前SB一样的生活,上班下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思考生命的意义。
他不想看透一切,他不想。
他感觉自己距离改变就差一个台阶,只要上了台阶,就是新的天地,可他不想上去,他非常清楚,一旦踏上这个台阶,就再也回不来了,很多东西就会不受控制地开始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比如他最享受的阖家欢乐,就可能会消失。
这种感觉让他颤抖。
他需要一个人来拯救齐灵,更需要一个人来拯救自己。
他愿意做一个傻瓜,做一个有知识的教授,而不是一个有智慧的人,那多么的无聊啊。
思维上的不可掌控让他感到害怕。
精神对他来说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他有时会想,如果真的认真静下来思考,或许自己能够创造出一篇绝世的论文,将思维与行为与感受的问题,推到一个高峰。
可他不愿这样,他宁愿平凡,那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毕生的理想就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和一家人欢声笑语。
突然蹦出来的思维,让他痛苦不已,再加上妻子女儿的痛苦不能解除,他就更痛苦了。
释放的唯一方式就是表现出来,不再假装坚强。
这两人独自痛苦。
那齐敬之老爷子,也痛苦,不过他的痛苦是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的,舍小家为大家的信念化解了他心理和精神上的痛苦。
老爷子这种信念,齐连衡自然也有,可没有经历过老爷子经历过的事情,这种信念在对上齐灵的感情时就极为不稳定。
所以他痛苦。
谁是清醒的人,只有齐连衡才是清醒的人,他清醒,所以他痛苦。
齐灵反而没有他们的各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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