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梓荫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向母亲:“妈,这一屋子,都是我生活里很重要的人,您一直让我多读书,我也喜欢读书,读书让我知道了很多道理,知识,但是也仅仅是知道,距离理解,体会,运用,还差的远。”她把目光投向陈源:“舅舅,未经他人苦,休劝他人善,我知道你没有怪妈妈,可是在我的理解中,你主观的以为你没怪妈妈,那是因为你对妈妈的感情,而不是因为你理解妈妈。”
陈源错愕的看着梁梓荫,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梁梓荫继续看向母亲:“妈,我年龄小,就算知道再多的知识,道理,也一定没有你们体会的深刻,我知道,今天聚集这么多人,把您的伤疤揭开来再次展示出来,是你们担心我因为亲生父亲的原因,会对我的未来有所影响。”她环顾了一下其他人:“你们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一堆人静静的看着她,哑口无言,只有梁逗逗眼眶越来越红。
梁梓荫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梁逗逗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来,把手搭在母亲肩上:“用一个人的苦难换取另一个人虚无缥缈的未来,换取你们以为的未来,换取你们都无法给出准确答案的未来,值得吗?”
她的声音渐渐冷了起来,周琪这时看向梁梓荫,突然有一种想抱着她的冲动。就好像看到一个孤军奋战的士兵,守护着身后的家园,明知必死无疑,也绝不退缩,她回想起从董颖颖在心理诊疗室睡着后,梁梓荫出来对辅导员周玲玲也是这样。
梁梓荫这时低下头,看了看已经泪流满面的母亲,柔声说到:“妈,我从未怪过你,即使是四岁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这种东西,我没办法用语言表达,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有些事情,别人无法体会,我也没办法完全体会,但是我一直相信你,我知道,你永远都会护着我,我也会永远护着你。现在我长大了,可能还不够成熟,但是,妈,给我一点时间,再多给我一点信任,未来我不能保证有多好,我可以保证,你,永远是我要守护的,也是我最需要的。”她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梁逗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靠在女儿的怀里,泪如泉涌。
一屋子的人都若有所思,除了房间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和梁逗逗的抽泣的声音,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到底是成年人,梁逗逗很快就止住了抽泣,她接过周琪递过来的纸巾小心的擦拭掉了脸上的泪痕,从女儿的怀里直起身来。嗔怪的对女儿说:“你看看你,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你非要把气氛搞的这么僵,毕竟都是为咱们好。”周琪跟着梁梓荫时间长了,这时敏锐的捕捉到了梁逗逗话语中的细节“咱们”。她觉得有些压抑,可是一屋子都是长辈,她也不敢大大咧咧的搞怪,顿时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梁梓荫。
梁梓荫看了看她,然后轻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到:“这个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提及的东西,”她的目光扫过陈源,方其,两人竟然都微微低下了头。“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除非有人主动提出。现在,我们不是都挺好吗?曹爷爷,欧阳奶奶,对吧。”
两位老人这时也沉默不语,是的,这房间里除了梁梓荫,每个人好像都是惯性的思考着问题,而没有真正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