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意思,用不同的话来表达,立意就截然不同了。
杨开十分佩服,心想:“不愧饱读诗书。”
那武将带了羞惭,不安地道:“掌盘子所讲,实在是末将不曾想到的,惭愧。”
蔺养成哼了声,贺锦呵呵一笑,道:“将军赤心忠胆,实为我军楷模。诸位,为将兵者,就该如此。蔺掌盘,请你继续讲吧。”
蔺养成道:“要打熊部大军,也有几个问题需要考虑。江南后备为其一,豫中援军为其二,郧阳是其三。这三个方面没有调整好,就算是面对熊部官军,我军恐也难以匹敌。
所以,我们当分作三个部分,两假一真。正面主攻一路暂且不说,假的两路,一路假传西路官军败战,一路阻挡江南资源,一路假传豫中消息。”
众人皆无异议,正如蔺养成所言,既然他们现在实力不如,局势不利,那就应该创造有利的条件,才有可能谋胜。
蔺养成睥睨众将,看了两眼,见没人反对,丢下细鞭,道:“另外,如我军真能取胜,后面该如何为安排?具体怎么安排,请贺掌盘示下。”
召集诸将,具体的安排才是重头戏,蔺养成做的无非是个铺垫,一个开场白。
打仗,主事者坐在一起商量是一回事,但落到实处的安排更为重要。
为什么这么打,应该解释的,需要解释清楚,最起码扫清底下人的疑虑,形成统一得到思想,说服众人努力卖命,否则本就不利的战局,只会雪上加霜。
所谓,知此战之目的何在,知此战胜败会带来何等后果,使得人人奋勇争先,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侍卫收走地图,众将站回原位。
贺锦站起身来,道:“观此几路官军,要说最强的,当数没有接触过的孙传庭,据传拥精兵过万,虎视河南,窥伺湖广。
其中兵将皆是精锐,又气势正盛,非上将不可压制。此一路,若假传他豫中败兵消息,恐官军难以信服。这方便我来想办法吧。”
“至于正面,熊文灿部得腹里背后支援,亦诚为一大敌。蔺掌盘久与之交锋,知其虚实,守之应该不难。此一路,交给蔺掌盘。”
蔺养成勉强起身,道:“诺。”
“至于江南,虽然熊文灿部进攻时,被我军歼灭的不少,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背靠江南,补给方便,亦然不可小觑。此一路,非知兵善用、能忍有谋之将不能胜任。”
贺锦徐徐观望诸将,问道,“谁人愿担之?”
五六个将军几乎同时出列,盔甲晃的响声不断,抢着道:“末将愿往。”
杨开稳立不动,贺锦的三路出军,尽在他和殷左禅的推测之中,困江南,如果推测没错的话......
贺锦的视线转移过来,呵呵笑道:“说了需能忍有谋之将,你们几个勇猛过剩的抢着出列,如何能够胜任?”
而后,他把面色一正,目光转到杨开身上,问道,“杨将军,可愿一往?”
前两路,一路蔺养成,一路他自己解决,两位都是掌盘级别的人物;众人以为,困江南最少不得个老管队或者亲信?没料到贺锦竟选了杨开,无不惊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贺锦用他的地方绝不止一处,杨开心知肚明。点他去断熊文灿部江南补给,看似高高抬举,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跨出班列,大声道:“末将誓死不辱掌盘子之命。”
贺锦状甚满意,向众人解释道:“杨将军甚是擅长深入敌后作战,也并非就要打出多大的战绩,只需将声势做足,就可配合我东城以外军队,对官军前线将士造成强大的压力。
而杨将军如此年纪,数月之内,就带领新闯军伍打到了湖中,正称得上擅长敌后作战,深谙忍谋之道。”
说罢,点了点抢先出列的几人,笑道:“这可比你们强得太多。”
杨开道:“掌盘子谬赞,末将愧不敢当。堂上诸位将军,皆为末将的前辈,末将一时侥幸,比不得诸位将军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当面被贺锦夸,且是对比着贬低别人的夸,不应该接受。
他接着道:“不过,掌盘子有命,末将不敢辞。即日便亲往敌后,扰乱敌后战备运输。”
贺锦笑道:“哈!你小子,何必妄自菲薄?江南一路交给你,本家甚是放心,至于湖中安排,你不必急着回去,一封书信即可,老夫留你下来,尚有大用。”
沉吟了会儿,再道:“毕竟你对江南局势不熟,老夫再拨一员大将,……余德田何在?”
虬须将军余德田昂首出列,道:“末将在。”
贺锦道:“便以余将军为你之辅。”
“遵命。贺掌盘尽管安排就是。”
杨开接令,倒退着退回班中。
“各路军伍安排已毕;武昌以东为主攻方向,此战事关重大,务必一举功成。加调蔺掌盘一万人,补充入主攻一路。由周文综统率。”
周文综为贺锦嫡系亲信,用他并非军事才能,只是亲信的身份,任此职,意料之中,当下领命。
蔺养成得调万人没有异样,不难理解:“贺锦若是日后退走,武昌以东,谁打下来,就是他的地盘。这个时候,多占些地盘,不会错。”
熊文灿的兵强马壮云云,有夸大之辞的嫌疑,蔺养成猜测他至多有一万人。
否则正面进攻不可能如此吃力,加上是临危受命,不清楚情况,正面不敢冒进,这才正常。
他们只要做足准备,有杨开这支新闯的伪军在,熊文灿部一旦产生疑疑心,想要将他们打退,应该不是问题。
话说回来,即便如此,打仗没不死人的。
料来,当作前锋的,又是杂牌外系。
杨开低着头,站在队列中,一边倾听贺锦说话,一边琢磨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来武昌前,他就曾经深思熟虑过,此行,贺锦定会用他,怎说也是一个表明他与杨开身份的机会,在武昌如此,那回到湖中也应该如此。
邓方、梁广诸人虽回营旧部,现在却也和回营没甚关系了,他们已经适应了杨开麾下的任军的节奏,心中多是想着没有杨开,就没有他们而今的功名利禄,早已忠心耿耿。
只不过近来他们的身份地位没有得到明显的提高,既然是奋斗真心已经考据结束,也该给他们应有的待遇了。
打承天等地,官绅、豪门杀了绝大部分,又得了许多土地,分给这些得力干将和迁徙来的流民商贾,给其优惠,安置湖中,一可充实城邦的基础,二可扩大他们的起义军的影响,两全其美。
由此联想到的东西就此停住,再去考虑当下他与贺锦的关系,虽有所猜想,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水能穿石,百炼钢也耐不住水磨功夫。试探得久了,假也成真,可千万别发展到夺权八成,试探二成的时候。
也就是说,开始可以明松暗紧。
在武昌立足稳了,可以尝试和蔺养成或者其他的一些将军,出好关系,最理想的,甚至结成一些同盟了,态度便可以强硬。
每件事都有两面,不能只想好的,立足不稳又怎样?
就算真回到了湖中,中斗星受他掌控,据传近来他整日沉浸在酒色之中,早已没有了复辟的心思,自己地位虽明面上再贺锦之下,实则确实掌控全局的。
贺锦这样做,也考虑了两个方面,一是合作顺利,和谐发展,一是合作不顺利,武昌还有一个退路,如果没了军马也是死路一条,前后有敌,到时怎生处置?
杨开思忖已久,方方面面岂会不知?微笑点头。
现在他在想的,还有一招,正是借刀杀人。
怎么借刀杀人?扰乱熊文灿部后方与江南连接的战备路线,是否算是一招?
但他却让杨开留下来,说另有大用,难道是想要把他身边的人调开,然后再来针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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