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这边,莫姨娘和林沁同榻而眠,精致的床帐围出一个私密的空间,让母女俩可以安心说一些私密话。
“今日见着尤夫人,觉得如何?”莫姨娘开口问道。
林沁在黑暗中抿嘴一笑,“尤夫人看着很和善,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不像是难相处的人。”顿了下后,林沁继续说道:“我喜欢她看娘的眼神,没有鄙夷,像是对待寻常人家的夫人一般。”
莫姨娘心里一暖,“不管她怎样看待你娘我,我倒是觉得她见着你时,眼睛都放光了,没口子得夸你。想来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过你了,这个人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林沁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对的是自己的娘亲,倒是没有过多遮掩,“娘,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看过他画的的少女捶丸图吗?其实,画中人就是我,那日我两在魏国公府的冬日宴上,也不过是匆匆一见,他便记住我的装束,可见对我是有心的。”
“也好,两情相悦,三书六礼成佳缘,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你嫡母已经查过了,他家里人口也简单,是独子,如今在京中只有一双父母同住,其余族人都远在潞州,是再清净不过了。潞州那边也派人去过,邻里间对尤家都是夸赞之词,特别是尤夫人,出了名的大善人。今日见着尤夫人本人,举止有礼,进退有据,不是那等寒门小户的粗鄙婆子,我便更放心了。”
林沁有些感动长辈的用心,往莫姨娘怀里一钻,“娘和嫡母为了我,费心了,沁儿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莫姨娘轻柔得抚摸着林沁的后背,“傻孩子,为人母亲的,一辈子的指望,不就是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吗?记得你刚出生,娘一听说你是个女孩,娘当时就哭了,一直在想,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呀……”
林沁从莫姨娘怀里挣脱,有些傲娇,“哦,原来娘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沁儿不高兴了。”
莫姨娘轻笑出声,“不是娘喜欢男孩,是因为,女孩儿,在这世道,太艰难了。出生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好似女子生来就是为了服从男子。放眼望去,能够活成你嫡母这样的,能有几个?我只是不忍心我的女儿,去面对这样的现实罢了。”
林沁晓得她娘说的是事实,突然间生出一丝怒火来,“娘,那我不嫁了,我不要出嫁从夫……”
莫姨娘又笑了,“傻丫头,我只是这么一说,若是按照正常的轨迹,你确实会活成那样子。但,如今,却是不同了。冲着你能说出刚刚那句话,你在精神上,已经不是那种没有自己思想、只会服从男子的女子,这跟是否出嫁,关系并不大。所以呀,我的好沁姐儿,不要说那种傻话了,你只要记住你嫡母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就行,你是一个独立的人。”
林沁重重得点头,“娘,我记住了。”
这句话,林沁记住了,践行了,同时也不忘传播下去。等到她的孩子出生后,她也是这么教导他们的。
几日后,曹氏便请了官媒还有保媒人,备上礼品,上安平侯府提亲了。
曹氏请的保媒人是尤家盛的上峰掌院学士的夫人,很快,整个翰林院乃至京城各府第,都知晓尤家盛成为了安平侯府的女婿。
安平侯为林沁选了这么一个寒门子弟当夫婿,让京城一众夫人大跌眼镜。放着那么多世家公子不选,偏偏选了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新科进士,让人不由得怀疑,林沁是不是不受安平侯喜爱。
不过,有些聪明的夫人却觉得安平侯这个夫婿选得不差。林沁庶女出身,若是选了个高门子弟,就算嫡母是安平侯,也少不得受些委屈。但换成尤家盛就不一样了,门第差距甚大,尤家若是娶了这么一个媳妇进门,非得把她当菩萨供着。不得不说,安平侯对庶女也算是花了心思的。
不管这些风评如何,尤林两家的婚事板上钉钉,曹氏派遣的官媒在当天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两家的亲事按部就班得走起了流程。
尤家盛自从林家答应提亲后,在翰林院众同僚的恭贺声中,恍惚了好几天。不过,也就是几天而已,接下来,他开始重操旧业,卖画攒聘礼。
而觊觎林沁已久的徐敬弼,嫉妒得几乎要发疯了。他不明白,堂堂侯府,为何就看中尤家盛,而对自己这个正经侯府公子却弃之如敝屣。明明两人才貌相当,也都是庶吉士。还有一点,他还更早与安平侯府接触,正常情况下,自己不该一点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