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难军旗舰上,秦刚果如出发前所说的那样,并不干涉雷雨的任何指挥,反而是极有兴趣地看着他果断指地下达各种指令!
“执政可觉得哪里有不妥?”在看着水面战场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后,雷雨这才抓住一个空,转身悄悄向秦刚请教。
“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我倒有些好奇。在一开始之时,明明流求的水师作战原则,非常强调要有近程轰天雷的覆盖打击。而你却直接将其取消,难道你就不担心之后我们的士兵在跳帮作战时的战损会增加吗?”秦刚只是提了这样一个问题。
“执政放心,这个决定也是我根据观察今天敌军的具体表现后才下定决心作出的。”雷雨解释道,“因为我发现对面这些舰船上的士兵,根本就没有水战经验。他们一开就都挤在船头,相互队形毫无章法。而且许多士兵脚底虚浮,甚至还有在船上站立不稳的现象。这一点,也在之前的情报显示,这支所谓杭州水师士兵,大多都是从应奉局局卒里临时拉来的。”
“不错,原则都是死的,战场上的情况是活的。不过,我们也须防止,会不会有强敌可以把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来引诱我们作出错误判断的风险!”秦刚提醒道。
“属下受教!一定牢记此话。”
转眼之间,靖难军战舰已经各自盯上自己的目标舰船并迅速靠上,距离接近之后,先是一阵手弩点杀,这样便在双方船只靠拢之前,尽可能地扫清有可能阻拦他们跳帮的抵抗力量。
水手们则聚精会神地进行着降帆减速的靠拢操作,然后就在两边船身相互靠上的那一刻,大批的伏虎兵们便身着轻甲纷纷跳帮过去,开始了一边倒地追杀清场。
靖难舰队共十五艘,分出十艘对应进攻控制杭州的十艘战舰,而剩下来的五艘则拉开距离,从外围进行卡位,防止任何一艘的逃脱。
只是江上此时过于混乱,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刚,就在开战不久之前,杭州水师旗舰的船尾放下去的小船上,有着悄悄逃脱的朱勔等人。
跳帮之前,雷雨已经预估到了对方抵抗的微弱,要求以劝降为主。
于是,于是,上了敌舰的伏虎兵清理出一片空间,便立刻整队,再以阵形一边步步推进,一边大声喝斥:“投降免死!弃械抱头!”
“弃械抱头!投降免死!”
果然,在这样强大的威慑力之下,杭州水师舰船上的绝大多数士兵都选择了扔掉武器,抱着头蹲在甲板上投降,伏虎兵们迅速先行清理出一只合适的船舱,便搜查完投降士兵的身上没有隐藏兵器之后,从统统将他们关进了船舱,进而彻底控制住各艘舰船。
几乎没有花费多少的精力与时间,这场一边倒的水战,便以靖难军的完全胜利告终,杭州水师的十艘战舰尽归雷雨之手,而报过来的己方战损却只有十余人的受伤,而且大多都是在跳帮及追击过程中自己摔伤、以及各种磕伤,最后只有少数是在抢夺舰船控制时,被船上那些并不是士兵的水手反抗所伤。
而投降得最快最彻底的,反而会是装备最齐的禁军,其次便是应奉局局卒。
突然,登上杭州旗舰那边的伏虎军向天空发射出一颗特别的焰火信号,示意那里有重要情况汇报,雷雨便立即命令将自己这边的旗舰船靠过去。
两艘旗舰刚一接近,那边就有士兵急不可待地荡起绳子一下子就跳过来:
“报告!我们抓获了一名大官,对方声称自己是两浙路经略安抚使兼杭州知州!”
“什么?”秦刚与雷雨都听愣住了,这绝对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快,带我们过去!”
他们迅速走下了望台,赶去船舷之处,那边的人正在两船相靠的地方准备搭建翻越的梯架。
“不用了!”秦刚直接右手一撑船舷,便干净利落地翻了过去,后面的雷雨暗赞之下,也是同样干净利落地跃过。对面的杭州水师旗舰此时已经完全在伏虎兵的控制之下,立即就有人带着他们走向中间的舱室。
秦刚与雷雨走进来时,也对里面的奢华布置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一艘指挥作战的旗舰,简直就是把勾栏瓦舍给搬到了船上嘛。
由于宇文昌龄的身份特殊,再加上他的年纪摆在那里,伏虎兵们没有为难他,只是将他的卫兵全都带了出去,此时的内舱之中,只有他们三人。
秦刚看了看对方,便摘下了在外面所戴着的青铜面具,客气地说道:“宇文天制,久闻大名,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宇文昌龄的馆职是天章阁待制,称他这个头衔,既是表达了一种尊重,更是提示对方自己对他很了解。
宇文昌龄本来对于进来的所谓“匪酋”并不感兴趣,开始也只是抬头看一眼摘下面具后的对方到底长啥模样?但听了这话之后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之后眼睛瞬间一亮,再次确认之后,又抬起手来,微微颤抖了好几下后才说道:“你,你,你便是那秦逆秦徐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大胆!阶下之囚,竟敢对吾家执政无礼,你就不怕被掌嘴吗?”雷雨当然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进行喝斥。
“哦?”秦刚一笑,也没否认,“宇文天制倒是好记性。”
“哼!老夫在京任太常少卿时,也算是朝官之一。那时上朝的官员众多,老夫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走近你的身边让你记得住。但是那时万众瞩目、风光无限的的秦爵爷,老夫是想不认得也难啊!”
“哈哈,这却是秦刚的不是了。只是不知,今天我这‘秦逆’的头衔何从说起?”
“哼!当年你挟持太子,阴谋潜逃的事先不说。就凭今日你带着海盗贼匪,攻击我大宋水师,,你若不是叛逆、谁又会是叛逆?”宇文昌龄本来坐在船舱中,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被冲进来的伏虎兵们用刀逼住,那时但在心里想到:此命休矣,便决定接下来无论这些匪徒说什么,自己都会打定主意要做个忠臣,最好能有机会让他可以作些慷慨陈词,然后杀身成仁、英勇就义,这样也算能在史册之上留下一个清白之名。
因此,他在意外地得知对面的海盗头子,居然正是之前的朝廷命官、大宋臣子,他便立即从自己的道德标准上,找到了一个可以无情嘲讽并痛斥的关键点。
“呵呵。”秦刚微笑道,“宇文天制素有贤名,又有智者之称,却想不到见面之后,却发现亦是个人云亦云的庸碌之徒。”
“秦徐之你莫狡言,今日你攻击本官在先,方才又听那贼人称你所谓‘执政’之伪名,本官称你个叛逆,又有何错之有?”
“哈哈!宇文天制既然是这两浙路帅守,应该早就看过我靖难军先前所发的通告檄文,便应知我这执政之职是何人所颁!”秦刚目光炯炯,直视得宇文昌龄不由地低下思量。
“哼,不就是你们所说的元符太子么!”这位老臣不以为然地说道,“先不论这太子身份的真假认定。当年你既挟其潜逃,以他如今的年岁,还不是任你蛊惑,随意摆弄吗?你若是个忠臣,便应将殿下立即送回京城,交由宗正府验明正身。而之后他的身份位置之事,那也应当交由朝廷宰执最后议定,岂是你个潜逃之罪臣可以妄言的呢?”
秦刚这时才上下再次打量着他,其实当初在湖州与章惇讨论两浙这里的众位官员时,便就听过对宇文昌龄的评价:从政勤勉、也算得上是文武兼修,其历经神、哲二帝,颇有政绩。只是脑筋死板,行事多有迂腐且不懂变通。自今年春后曾经连续上奏请求提前致仕,满满的退隐之心,要是换作别人,早就装病躺下怠政了。可是他却在一日未接诏令同意的情况,就依旧兢兢业业地留在任上做事一日,所以也才有了今天的这个结局。
“今日之官家,行事何其荒唐!今日之政事堂,谁又不知是蔡京此贼的一言堂?……”
宇文昌龄没有想到,秦刚接下来与他谈起如今的天下大局,尤其是对于两浙路眼下面临的种种之弊,却是了如指掌,而且说的也都是他平时心知肚明的各种事实。
宇文昌龄想想既然这样,便就放弃了说理辩论,而是直接闭目坐在那里,像是入定的老僧一般,便就是决定要死守自己的忠臣之道。
秦刚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便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对雷雨吩咐道:“宇文天制可是两浙路的首官,年纪也不小了,一定要安置好。”
雷雨点头应下后,便与重新戴上面具的秦刚一起出了船舱。
两人刚走出船舱,负责搜查这艘船的军官就急急地过来对雷雨道:“报统制,有人跑掉了!”
“谁跑掉了?”
“我们刚才抓住了几个水手交待,这艘船上,原本会有苏州应奉局的应奉司朱勔。但是之前刚和我们相遇,这个朱勔就悄悄地带着这艘船的船老大乘船尾的小艇跑了!”
“朱勔?跑了?”秦刚眼神一紧,不过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苏州应奉局拉出来的舰队,既然两浙路帅守宇文昌龄都请上了船,这朱勔不可能不陪着。只是居然没有想到,这个朱勔的逃跑意识如此强,居然先脚底抹油逃跑了,就连宇文昌龄也丢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