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新的画面在蛋壳上方迅速凝聚、清晰:一个鬓发微霜、面容憔悴的老妇人,穿着朴素却整洁的锦缎袄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软枕,正满面愁苦地在宫墙外一处禽舍的篱笆外徘徊。篱笆内,赫然可见那只神俊的“富贵”正在悠闲踱步。老妇人眉头深锁,不时望向禽舍,又看看天色,那份深沉的忧虑几乎要透过光影溢出来。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略显蓬松的鬓角,还沾着几片细小的、青翠欲滴的草屑,正是灵泉苑特有的清心草!
“娘?!”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炸响在队列前端。
户部尚书王伯安,这位向来以沉稳持重着称的老臣,此刻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蛋壳上方那清晰无比的老妇人影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又猛地涌上羞窘的潮红。他手中紧握的象牙笏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山羊胡子剧烈地颤抖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朝仪体统!
“臣……臣……”王伯安语无伦次,猛地跨前一步,几乎是扑跪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豁出去的急切,“陛下!陛下开恩!此蛋……此蛋臣愿出百两黄金!求陛下赐予老臣!家母……家母她……”他猛地一指那蛋壳上仍在循环显现的老母影像,痛心疾首,“家母为这夜不能寐之症所苦,已有经年!每夜辗转,总言……总言梦见先帝爷斥责她……斥责她掌管家财太过悭吝!臣……臣心如刀绞啊!”
金銮殿内,死寂被彻底打破。
群臣的目光在王伯安涕泪横流的脸上、蛋壳上那忧心如焚的老妇人影像、以及御座上神色平静的女帝之间来回逡巡,表情精彩纷呈。惊愕、恍然、同情,甚至还有一丝丝压抑不住、觉得荒诞离奇又莫名贴切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看着下方闹剧的霜儿,似乎觉得王尚书那激动蹦跳的样子很有趣,小嘴咧开,露出几颗珍珠般的小乳牙。她的小手朝着王伯安的方向轻轻一挥。几点比之前更为明亮、更为凝实的乳白色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轻盈地飘飞而出,在满殿惊诧的目光注视下,精准地落在王伯安官袍的胸前补子上。
光点如水银般流动、延展,瞬息之间,竟在王尚书的仙鹤补子上方,绣出了一枚小小的、金光灿灿的“孝”字纹章!那金纹虽小,却光华流转,庄重非凡,与深色的官袍形成鲜明对比,熠熠生辉!
“哗——!”这下,殿中的低语再也压不住了。
王伯安自己也懵了,低头看着胸前那突然多出来的、流光溢彩的“孝”字金纹,一时间忘了哭诉,只剩下目瞪口呆。这……这是小公主的神迹?
还没等众人从这“孝子金纹”的震撼中回神,坐在萧景容腿上的泉儿,似乎被姐姐的动作和满殿的喧哗感染,兴奋地拍起了小巴掌。他胖嘟嘟的小手拍着父亲坚硬的玄甲护臂,发出“啪啪”的轻响。随着他的拍打,他掌心处那团肉眼难辨的温润水汽骤然活跃起来。
无声无息间,一道极其清澈、如同流动水晶般的灵泉水线,自泉儿掌心流淌而出,贴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蜿蜒如蛇,迅捷无比地流向御阶之下。水流过处,留下清晰的水痕,竟在御阶最显眼的第一级之上,凝结成一行笔锋稚拙却异常工整的大字:
“拍卖所得,尽入医学院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