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坤宁宫偏殿里那场闹剧的余烬尚未冷透。
淑贵妃被泉儿灵泉水凝出的“净房督造”光印烙在额角,如戴了道无形枷锁,惨白着脸被一群宫人半“请”半架地拖向工部。御史中丞王大人抖若筛糠,山羊胡被冷汗黏在下巴上,被侍卫押着紧随其后,官袍后摆拖过金砖,上面那个被灵泉之力点亮的血色“贪”字,刺目得如同昭告天下的罪状。
檐角滴落的灵泉水珠砸在殿前汉白玉阶上,声音清脆,一下下,敲在人心坎上。
夏紫月立在殿门内,目送那狼狈身影消失在朱红宫墙的拐角,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才缓缓隐去。她指尖残留着方才引动灵泉水汽的微凉触感,体内那点源自灵泉本源的力量,因霜儿与泉儿能力的联动而微微共鸣,如同弦音轻颤。她转身,走向窗边。
十七个月大的霜儿正努力踮着肉乎乎的小脚丫,趴在宽阔的窗台上。秋日暖融融的光线穿过雕花窗棂,温柔地描摹着她柔软的发顶。她专注地看着窗外灵泉池畔几株新栽的药草——那是她几天前用光点意识小心翼翼“哄”着才冒出嫩芽的宝贝。小胖手无意识地朝窗外伸着,细碎如星屑般的光点在她掌心活泼跳跃,本能地、温柔地萦绕在那些幼嫩的叶片周围,仿佛在无声地给予滋养。
乳母怀里的泉儿,则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掌心灵泉水随心而动,凝成一尾尾玲珑剔透的小鱼,在殿内半空快活地游弋穿梭,水光粼粼,映着琉璃宫灯,洒下细碎斑斓的光影。
殿内紧绷的空气,因着这双生子的天真童趣,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皇帝萧景宏负手立于殿中,一身明黄常服,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审问时的冷肃。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小侄女和小侄子,眼底是纯粹的好奇与惊叹,甚至带着点顽童般的跃跃欲试。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透着一股刻意压低的、分享秘密的兴奋:“弟妹啊,这灵泉之力…当真是妙不可言!朕方才瞧着,连王老儿藏在靴底夹层里、用鱼鳔胶黏得死紧的五千两银票暗账,都被泉儿的水汽给泡软显形了!这可比朕的龙影卫撬开他的嘴快多了!”他啧啧称奇,目光在泉儿操控的水鱼和霜儿指尖的光点间来回逡巡,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
夏紫月莞尔,正要开口,异变陡生!
“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咳猛地自身后炸响,瞬间盖过了皇帝的感叹。
夏紫月心头一紧,倏然转身。
只见方才还倚在紫檀木圈椅里的萧景容,此刻竟整个人软绵绵地顺着光滑的椅背往下滑!他一手死死揪住胸前玄色锦袍的衣襟,指节用力到泛白,另一只手痛苦地撑在酸枝木茶几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血色褪尽,苍白如冷玉,浓密的长睫剧烈颤抖着,在眼睑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他薄唇微张,气息短促紊乱,身体筛糠般颤抖,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那坚硬冰冷的金砖地上。
“景容!”夏紫月脸色骤变,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她身形如电,一个箭步抢上前去,在丈夫身体彻底软倒前险险将他扶住。入手处,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直,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份异常的灼热。她急切地伸手去探他的脉门,指尖下的脉搏竟快得如同密集的鼓点,毫无章法地狂跳着,一股汹涌澎湃、近乎狂暴的气血之力在他经络间横冲直撞,与寻常心脉受损的虚弱之象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