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一轮的侦察命令下达后,上百架无人机再次升空,这一次,它们兵分两路。
一路向西,沿着渭河谷地,试图在亿万尸海的边缘,寻找一条通往兰州的侥幸之路;另一路则决然转向,向南,一头扎进了那片横亘在天地之间,自古便以险峻着称的秦岭山脉。
指挥车内,气氛比昨天更加压抑。他那张脸上,看不到丝毫疲惫,只有一种燃烧着的、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面前的电子沙盘上,那片代表着亿万尸潮的血红色区域,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巨大伤疤,烙印在关中平原上,时刻提醒着他,他们与死亡的距离,不过是几十公里的空旷田野。
西路侦察的结果最先传来,也最先将最后一丝侥愈的希望彻底碾碎。
“报告总指挥!西线一号无人机沿G30高速侦察,在距离宝鸡市区三十公里处,发现道路被彻底堵死!是一座被炸毁的立交桥,数万丧尸在桥下聚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尸群!”
“报告!西线三号无人机,沿S212省道前进,发现多个乡镇已被完全淹没,丧尸密度极高!我们看到……看到了大量被遗弃的军用车辆残骸,还有……还有平民的车队,它们都被撕碎了,成了路障的一部分!”
“西线五号无人机……丢失信号。最后传回的画面显示,它被一头从高楼上一跃而起的S3敏丧尸凌空击毁。”
一条条绝望的讯息,如同冰冷的钉子,被狠狠地钉进了在场所有参谋的心脏。电子沙盘上,所有通往西方的、理论上可行的交通要道,都毫无例外地被标记上了代表“绝路”的黑色叉号。那些黑色的叉号连成一片,与那片血红的尸海互相呼应,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很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批试图从这里突围的人。在他们之前,已有不知多少支幸存者队伍,多少支满怀希望的军队,试图冲破这道封锁,但他们都失败了。他们和他们吸引来的追兵,最终都化作了这片“丧尸水库”的一部分,让这道死亡长城变得更加厚实,更加不可逾越。
钟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一种深深的自责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缓缓淹没了他的心脏。
是我们……来晚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过去八天“昼搜夜行”的一幕幕。为了搜救那二十七万幸存者,为了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存活的生命,他们放慢了脚步。
那个基于人道主义和长远考虑的决策,在当时看来是无比正确的,它凝聚了人心,夯实了这支队伍的道德基石和人力基础。
但现在,从纯粹的军事角度看,那八天的时间,却成了致命的延误。如果他们全速前进,或许就能在包围圈彻底形成之前,找到一条缝隙,冲过去。
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那二十七万幸存者怎么办?让他们在废墟中自生自灭吗?那他们和“青石镇”那些选择安逸而食人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