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残阳如血,将贵州高原连绵的群山染上了一层凄厉的悲壮色彩。一道由上百辆军用卡车和步兵战车组成的钢铁洪流,正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这片原始山林的宁静。
车队在一条早已被废弃的林间公路上戛然而止,扬起的尘土在昏暗的光线下久久不散。车门被猛地推开,无数穿着迷彩作训服的士兵鱼贯而出,动作迅速而整齐,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男人从头车驾驶室里跳了下来,他脚上的作战靴重重地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就是第一军第二师师长,张秦。
他没有像王龙那样咋咋呼呼,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同样生猛的狠劲。他抹了一把满是灰尘的脸,抓过通讯兵递来的地图,和眼前的地形飞快地进行着比对。
“就是这里了。”张秦的声音沉稳而雄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传我命令!以这条公路为北线,向南五公里,拉出南线!所有油料运输车,按照预定方案,立刻分散到位!工兵,给老子把坐标都标清楚了!快!快!快!”
他的命令如同上紧了的发条,整个部队立刻高速运转起来。士兵们两人一组,三人一队,从卡车上往下搬运沉重的汽油桶和柴油桶。这些桶里装的,是他们从遵义各大加油站里抽出来的,几乎是那座城市最后的燃料储备。
就在部队紧张作业的时候,公路上,传来了一阵更加庞杂的引擎轰鸣声。一支庞大到望不到头的车队,正拖着疲惫与绝望,缓缓驶来。
“师长!是贵州军区的部队!”一个侦察兵飞奔过来报告。
张秦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去。他看到了。那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龙,军车、民用卡车,甚至还有几辆拖拉机,所有能开动的轮式载具都被塞进了这支队伍里。
车厢上、车顶上,挤满了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平民。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被围困数日的恐惧与死寂。护卫在车队两侧的士兵,同样疲惫不堪,眼神警惕,却掩不住那深入骨髓的疲倦。
这支队伍,就像一群刚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难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酸的颓败之气。
车队在张秦的部队前停了下来,一名军官从一辆指挥车上跳下,快步走了过来。是高远,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这位同志,你们是……”高远看着眼前这支精神饱满、装备精良,并且正在布置着某种他看不懂的阵势的部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张秦大步迎了上去,对着高远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他那强壮的身躯,在疲惫的高远面前,如同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
“抗尸统一战线,第一军第二师师长,张秦!奉总指挥命令,在此接应你们!”张秦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仿佛能驱散人心中的阴霾。
“接应我们?”高远愣住了,他看了一眼张秦身后那些被士兵们像宝贝一样摆放的油桶,更加困惑,“你们这是……”
“高军长,没时间解释了!”张秦打断了他,他看了一眼南方那已经开始被暮色吞噬的天际线,语气变得无比急促,“你们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带着所有人和我们擦身而过,继续向北撤!去遵义!那里是安全的!快!一秒钟都不能耽误!”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发自内心的急切,高远从他那双真诚而坚定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他知道,这支部队,是来为他们断后的。是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为他们这十万人的撤离,争取最后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