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A区某段。
当广播的余音散去,城墙一线守军短暂的议论平息后,一种更深沉的压抑开始在部分士兵心中蔓延。
“钟团长的法子……太他娘的险了。”一个刚换好药,手臂上缠着厚厚绷带的士兵,靠在城墙的墙垛上,声音嘶哑地抱怨着,“踏到墙外面去跟那些鬼东西打,一个不留神就得交代在那儿。老子这条胳膊,就是被个丧尸的爪子给撕的,再偏一点,血管就断了!”
他旁边的另一个士兵,脸上还带着血污和硝烟,闻言也忍不住接腔:“可不是咋的!在城墙上打,好歹有个遮挡,枪管子架稳了突突,多安全?非得下去跟它们玩命,这不是拿兄弟们的命去填吗?”
“就是!有城墙不用,那城墙不是白修的?花了那么大劲儿,结果到头来还是得下去跟丧尸近距离打?”一个年轻的士兵,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声音也尖利起来,“我……我看到好几个兄弟,就是被尸堆里藏着的丧尸拖下去的,那惨叫声我现在想想都心寒……”
这种低声的质疑和抱怨,如同瘟疫般在部分刚刚经历过惨烈近战的士兵中扩散开来。
他们并非不理解尸坡的威胁,但主动放弃城墙的掩护,踏上那片由丧尸尸体构成的斜坡,与无穷无尽的丧尸进行近距离作战,那种随时可能被利爪撕碎、被牙齿啃噬的恐惧,以及眼睁睁看着战友在身边倒下的惨状,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一些在战斗中目睹了过多血腥,或是自身也险死还生的士兵,开始本能地抗拒这种“野蛮”的战术。
他们宁愿相信,凭借城墙的高度和密集的火力,足以将丧尸阻挡在外。
先前那种将丧尸尸体抛入城内的做法,也让他们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
“凭什么要我们下去?我听说啊,有些墙段的,站墙上对着丧尸突突突就行了,根本不用下去打生打死!”
“对啊,在墙上射杀丧尸多爽啊,舒舒服服的,还不用担心受伤。”
“钟团长就是个疯子!他手下的部队也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我听说这个钟团长根本没上过军校,全靠玩钢铁雄心学的打仗!”
“对啊,哪有这样打仗的,他根本就不会打仗!”
怨气如同在阴暗角落滋生的霉菌,悄无声息却又顽固地侵蚀着一部分士兵的意志。
少数刚刚轮换上来的部队,他们的指挥官在听到底下士兵越来越强烈的抱怨和畏惧后,也开始产生了动摇。
他们没有钟奎那种近乎偏执的决断力,也没有亲眼见证过尸坡堆积到极致时那令人绝望的景象。伤亡数字的压力,士兵情绪的波动,让他们开始倾向于更“稳妥”的防守方式。
于是,在上午的阳光逐渐变得炽热之时,一些城墙区段,悄然改变了作战方式。
他们不再组织士兵下墙清理尸体,而是固守在墙垛之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密集的火力和坚固的城墙上。士兵们架起轻重机枪,步枪手们也占据了有利的射击位,他们紧张地注视着下方,一旦有丧尸靠近,便倾泻出猛烈的火力。
这种固守城墙的战术,在最初的确显得“安全”而“高效”。丧尸在靠近城墙的过程中,会暴露在守军的火力之下,成片成片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