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夜明珠次第熄灭时,叶凡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那团青光在地面流转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星芒像被风卷起的银沙,在光圈边缘划出细碎的弧。
他能清晰听见内天地里九霄环佩的震颤——前世陨落前,他曾用这把古琴与云影在不周山巅对弈三日,琴弦上还留着对方以剑气刻下的“因果不渡”四字。此刻琴鸣与光圈脉动同频,像极了前世那夜,云影将半块道基碎片塞进他掌心时说的“二十年后,藏真阁见”。
“这是藏真阁的入口。”云影的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来,青铜钥匙在叶凡掌心烙出红印,“但门后有什么...需要你们自己去看了。”
苏倾雪的玉笛抵在唇边,《破阵曲》的尾音还没散,指节却因为攥得太紧泛出青白。她望着光圈里翻涌的星芒,想起寒梅阁密室里母亲断气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珏——那上面的纹路,竟与此刻光圈边缘的碎星有七分相似。
林昭月的太初剑嗡鸣着出鞘三寸,剑气在她身周织成淡青色的茧。她盯着叶凡握钥匙的手,忽然想起昨日在秘境深处,他为她挡下九幽冥火时,也是这样沉稳的姿态。剑穗上的银铃轻轻晃动,像在应和她突然加快的心跳。
楚红妆肩头的银蚕蛊突然振翅,十二道银光在她身侧划出半圆。她盯着光圈里若隐若现的金纹,指甲掐进掌心的疼意被另一种热意盖过——三年前她在万毒窟最深处救回的金蚕王,此刻正用蛊鸣传递着“安全”的信号。这是自她养蛊以来,金蚕第一次主动示警。
秦挽霜的指尖还抵在腰间玉佩上,那是父皇亲手刻的“定北”二字。她望着光圈里流转的星轨,脑海中瞬间推演了十七种可能:被传送到千里外的荒原、遭遇埋伏的杀手、或是直接落在大楚皇宫的御花园...最后一种可能让她耳尖发烫,赶紧掐断了思绪。
叶凡的拇指摩挲着钥匙上的“藏真阁”刻痕,内天地里的山川突然翻涌如沸。前世被暗算时的剧痛从记忆深处涌上来——他分明记得,那把刺穿他丹田的淬毒匕首,刀柄上就雕着与这钥匙相同的云纹。
“走。”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
苏倾雪最先动了。她含着玉笛迈出半步,笛音突然拔高,像是要替众人试探前路的危险;林昭月的太初剑完全出鞘,剑气裹住她的腰,带着她跟紧叶凡;楚红妆的银蚕蛊“唰”地窜进光圈,又立刻退回来绕着她手腕转圈,她便勾唇一笑,踩着银蚕振翅的节奏跨了进去;秦挽霜最后看了云影一眼——那老人正望着他们的背影,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某种释然的光——她这才握紧玉佩,跟上队伍。
光圈触碰到脚尖的刹那,叶凡仿佛掉进了一潭温水。温暖的力量顺着脚掌往上涌,冲刷过每一根骨缝,前世被废的经脉竟有几分酥麻的痒意。
他转头去看同伴,苏倾雪的耳坠在青光里泛着珍珠白,林昭月的剑穗被气流掀起,楚红妆的银蚕在她发间织成银网,秦挽霜的玉佩正随着步伐轻撞腰间软剑——这些鲜活的、带着温度的画面,比前世孤身踏过的所有险地都要真实。
“记住,道基碎片藏在最危险的地方。”云影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贴着耳际说的。
叶凡的内天地里,九霄环佩的琴弦“铮”地断了一根。他想起前世云影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藏真阁的秘密,要用最珍贵的东西来换”——而此刻,他最珍贵的东西,正并肩站在他左右。
光芒突然大盛。叶凡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入目是陌生的青石板路。微风卷着桂花香扑进鼻腔,远处传来零星的吆喝声,像极了青岚城的早市。但他知道,这里绝不是青岚城——因为在他们身后,那团青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而他内天地里,有什么更庞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苏倾雪的玉笛“当啷”掉在地上。她望着街角挂着的“万花楼”灯笼,眼底翻涌着震惊与痛楚——那是她十二岁被卖进花楼时,老鸨亲手挂上去的。
林昭月的太初剑突然暴鸣,剑气劈开了半空中飘着的一张黄纸。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苍梧剑宗收徒”,墨迹未干,还滴着水。
楚红妆的银蚕蛊突然全部钻进她袖中,她盯着自己手背浮现的青斑——那是万毒窟特有的“引蛊纹”,只有回到毒宗总坛才会出现。
秦挽霜的玉佩突然发烫,她摸出腰间软剑挑开街角的草席,下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封密信,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是大楚皇宫的“乾”字印。
叶凡望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内天地里的山川开始疯狂扩张。他听见九霄环佩在唱——那是前世他用百年时间悟透的《长生诀》残章,此刻正随着内天地的扩张,在他识海里自动补全。
“这不是出口。”苏倾雪的声音带着颤,“这是...我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