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掠过叶凡的眉峰,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熟悉的紧迫感。前世被围杀时,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草木腥气混着血锈味,只不过那时他孤身一人,而现在...他余光扫过隐入山石后的几道身影,喉结动了动。
“昭月,剑压三分。”他突然开口,声线轻得像落在松枝上的雪。
林昭月正将剑气往山壁里压,闻言指尖微颤——她的剑脊本凝着层薄霜,此刻那层霜“簌簌”往下落,在地上融成细小的水痕。这是剑修特有的情绪外显,她自己都没察觉。
秦挽霜贴着右侧山壁,拇指还扣在匕首上,听见这话侧过脸。月光从树缝漏下来,正照在她腰间的玉牌上,那是暗卫的传讯器,方才她连点七下,至今没收到回应。她咬了咬后槽牙,指甲在玉牌上掐出个浅痕——这说明暗卫要么被截,要么...她不敢深想,目光却悄悄扫过叶凡的背影。
楚红妆的银铃突然在袖中闷响一声,她攥着银铃的手紧了紧,腕间的蛊虫“嗡”地振翅。那些本该布成扇形的虫网此刻蜷缩在她袖口,像一群受了惊的蜂,她却弯了弯唇——能让万蛊退避的危险,才够有意思。
苏倾雪的玉笛还横在唇边,笛孔渗出的紫雾被山风一吹,散成淡紫色的薄纱。她盯着叶凡的后颈,那里有道极浅的疤,是小时候摔的。前世他死时,这道疤还在渗血,她伸手想擦,却只触到一片冰凉。此刻她轻轻吹了声气,紫雾里便混进缕甜香——这是她新炼的“醉生梦”,能让人产生幻觉,最适合对付警惕性高的追踪者。
叶凡猫着腰往声音来处挪了三步,内天地里的星图突然剧烈翻转。前世他在问道境时,为躲追杀创过“星轨追迹术”,此刻星图里三个红点正绕着他们方才歇脚的石滩打转——那石滩上有楚红妆的银铃印,有林昭月剑鞘刮过的痕迹,还有他自己踩碎的半片松塔。原来不是他们暴露了行踪,是这三个追踪者根本就是顺着他们刻意留下的“破绽”来的?
他的脚步顿住。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山壁上三个影子拉得老长,为首那人的青铜腰牌在暗处泛着幽光——和墨流苏腰间那枚,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墨流苏。”他压着嗓子唤了声。
正靠在山石后的墨流苏短刃一旋,“唰”地贴到掌心。他顺着叶凡的目光望过去,看清那枚腰牌时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是‘玄铁卫’。我师父当年...就是被玄铁卫围杀的。”他的声音发涩,短刃在掌心磨出火星,“他们追的不是我们,是我。”
叶凡的手指抵在内天地的九霄环佩上,琴身共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涌。他突然笑了,笑得极轻:“那就将计就计。”
秦挽霜贴着山壁挪过来,披风下摆扫过楚红妆的银铃。她指尖还沾着玉牌上的凉,却将温度往叶凡手心里送:“前方三十步有处断崖,左边是深潭,右边是枯藤。我让暗卫在那布过绊马索,虽然后来没消息...”她顿了顿,“但可以试试。”
楚红妆突然松开攥着的银铃,蛊虫“呼”地全飞了出去,在众人头顶绕成个螺旋。她歪头看了眼深潭方向,嘴角勾起个狡黠的笑:“我让‘引魂蜂’去枯藤那边晃悠,他们闻见蜂毒,肯定往深潭跑。”
苏倾雪的玉笛在唇边转了个圈,紫雾突然凝成三缕,分别往三个追踪者的脚边飘:“我的‘醉生梦’能让他们看见同伴的尸体——他们越急着救人,就越会往陷阱里钻。”
林昭月的剑终于完全出鞘,剑气裹着寒霜凝成半弧。她盯着深潭方向,耳尖的淡粉褪成雪白,却轻声道:“我守潭边,他们若跳潭,我削断他们的脚筋。”
叶凡望着眼前四张各异的脸:苏倾雪鬓边的红芍被夜风吹得乱颤,林昭月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冰痕,楚红妆的银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秦挽霜的披风被她自己攥得发皱。他内天地的星图突然亮如白昼,前世那些孤独的夜突然变得模糊,他听见自己说:“开始。”
最先动的是楚红妆的蛊虫,“引魂蜂”的嗡鸣像根细针,扎进追踪者的耳膜。为首那人脚步一顿,手按在刀柄上:“有蜂毒!往左!”
苏倾雪的紫雾适时漫过去,中间那个追踪者突然惨叫一声,踉跄着往山壁撞——他看见自己最亲的师弟被开膛破肚,肠子挂在松枝上。“阿三!”他吼着扑过去,却撞了个空。
“中邪了!”第三个追踪者拔刀的手在抖,刀尖指向同伴,“你被脏东西缠了!”
为首那人的青铜腰牌突然发出嗡鸣,他瞳孔骤缩:“是玄铁卫的警铃!有埋伏——”
话音未落,林昭月的剑已经到了。寒霜裹着剑气劈开夜色,直接削断了他的刀鞘。他本能后仰,却踩中了秦挽霜设的绊马索,整个人摔进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