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潮气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叶凡的靴底正碾过第三具守卫的尸体。墨流苏的短刃还在滴血,幽蓝刀光在石壁上晃出细碎的光斑。他扯了扯玄色大氅遮住刀柄上的幽冥宫纹饰,声音压得比地道里的滴水更轻:“前面是三重机关,我数过,每刻钟换防一次。”
叶凡摸了摸腰间发烫的九霄环佩。内天地里,那方随着修为扩张到十丈的小世界正翻涌着灵气,像头蓄势待发的兽。前世陨落时被暗算的记忆突然闪现,但他立刻压下——此刻需要的不是警惕,而是精准。
“记得红妆给的蛊粉。”他从袖中抖出半粒朱砂大小的药丸,指尖沾了沾抹在眉心,“幻蛊会让守卫把我们认成自己人。”
墨流苏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见过南疆蛊术的诡谲,但此刻更在意叶凡眼底的冷静——那是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有的沉定。“你确定这蛊能撑到核心区?”
“红妆说过,以她的万毒体养了三年的引虫,足够让筑基境以下的修者产生幻觉。”叶凡的拇指摩挲着九霄环佩的冰裂纹,琴身的温度透过布料烫得他掌心发麻,“而且……”他侧耳听了听上方传来的动静,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她们在外头闹得够大了。”
上方突然炸开一声清越的琴鸣。苏倾雪的《十面埋伏》从来不是弹给人听的。叶凡能想象她倚在万花楼三楼的雕花窗后,指尖勾着琴弦,腕间银铃与琴声共振——每一声震颤都是淬了毒的音刃,专破武者的气海。
果然,地道里的守卫脚步乱了一瞬,有两个甚至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佩刀,却又在幻蛊的作用下互相喝止。
“昭月的剑。”墨流苏突然抬头。破空声比琴音更锐。林昭月的太初剑典修到碎星境后,剑气能化形为月轮。此刻地道顶端的石壁正簌簌落着碎石,那是剑罡擦过地面留下的痕迹——她故意将剑招往守卫密集的偏殿引,为的就是把敌人从核心区调走。
“红妆的小螳螂。”叶凡嗅了嗅空气中突然泛起的甜腥,“她把腐心蛊撒进了水井。”话音未落,地道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楚红妆的蛊虫最擅攻心,中蛊者会先觉得喉间爬满蛆虫,接着五脏六腑翻涌如沸——这种不致命却能彻底击溃防线的混乱,正是她们需要的。
“挽霜的信鸽。”墨流苏的目光扫过头顶掠过的黑影,“她在调外围的暗桩。”秦挽霜的飞鸽从不是传信那么简单。每只鸽子腿上都绑着她亲手画的阵图残片,等二十只鸽子绕着基地飞完三圈,那些分散在暗处的叶家死士、寒梅阁旧部,甚至苍梧剑宗的暗卫,便会根据鸽影重叠的方位形成包围网。
叶凡闭了闭眼。内天地里,他用天道之力推演的布局图正清晰展开:苏倾雪的琴音扰乱心神,林昭月的剑罡切割防线,楚红妆的蛊毒瓦解战力,秦挽霜的鸽阵收拢包围——而他和墨流苏,要在这四重混乱里,直捣夜无极的夺舍阵核心。
“到了。”墨流苏的短刃突然抵住石壁某处,轻轻一挑。青苔剥落的瞬间,半人高的石门露了出来。门后是一片幽蓝的光,像极了幽冥宫的冥火。
叶凡摸了摸门沿的刻痕——和秦挽霜抄的地图分毫不差,这里就是夜无极用来温养饕餮残魂的水晶宫。推开门的刹那,腐臭被更浓烈的腥甜取代。正中央的水晶球有三人合抱粗细,表面浮着暗金色的纹路,像血管般跳动。球内翻涌着暗红液体,隐约能看见几具扭曲的尸体——那是被抽干生机的夺舍容器。
叶凡的内天地突然剧烈震颤,九霄环佩在怀中发出清越的嗡鸣,琴身上的冰裂纹里渗出点点星光,那是在回应水晶球里若隐若现的天道法则。“好强的因果线。”他眯起眼。前世作为问道境大能,他能看见每道法则都是纠缠的丝线。此刻水晶球周围的因果线红得发黑,其中最粗的那根,正缠在球心某处——那里,有一团蜷缩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