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焦灰掠过断墙,叶凡的靴底碾过半块烧熔的琉璃瓦,发出细碎的脆响。他握着苏倾雪的手微微收紧——那双手背还带着方才擦过眼泪的潮意,此刻却因警惕而泛起薄汗。
“阁下是何人?为何知道我们在那里?”他的声音像浸过寒潭的玉,表面平静,内里藏着淬了十年的锋刃。
话音未落,废墟深处的阴影突然翻涌。一道玄色身影自焦土中升起,兜帽下只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下颌,月光在他腰间玉佩上折射出冷光:“等你们问这句话,我站在这里已经三炷香了。”
苏倾雪的指尖瞬间掐进袖中。那里藏着她新炼的“寒蝉蛊”,触肤即化的毒粉能让三阶化罡境武者在三息内失聪。可当那男子抬手摘去兜帽时,她的指甲却松了力道——不是因为对方面容,而是他眼底那抹与寒九相似的沧桑,像极了她在寒梅阁典籍里见过的,老阁主临终前的眼。
“幽冥宫前任长老,墨流苏。”男子的声音带着常年蛰伏暗室的低哑,却意外清亮,“从你们在青岚城叶府演武场第一次展露内天地异象时,我就在观察。”
林昭月的太初剑突然嗡鸣。剑身上流转的金色纹路骤然凝作剑尖一点,直指墨流苏咽喉:“观察?还是监视?”她的剑尖在月光下划出半弧,寒芒扫过对方喉结——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像是旧年剑伤。
楚红妆的金蚕“唰”地从袖口窜出,绕着墨流苏转了三圈。小姑娘歪头盯着金蚕背上的银斑,突然“嗤”地笑出声:“有意思,你身上有蛊虫被强行剥离的灼痕,是半年前中了我南疆‘蚀骨蛊’?”她指尖弹出半粒朱红药丸,“吞下去,否则我让金蚕在你七窍里下‘听风蛊’,让你连做噩梦都能听见自己心跳。”
秦挽霜的拇指始终压在虎符刻纹上。暗卫的传讯玉简在她袖中发烫,方才被截杀的十七骑暗卫,有三具尸体被寻回——他们心口的剑伤,和苍梧剑宗“破云式”的起手式分毫不差。
此刻她望着墨流苏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开口:“玉牌材质是大楚皇宫东暖阁的‘星陨石’,前朝御书房失火时,这种石头熔了三百斤。”她眼尾微挑,“你说你是幽冥宫长老,可幽冥宫的信物该是玄铁打造的‘幽蝶令’。”
墨流苏望着众人环伺的架势,反而笑出了声。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脚边焦土上:“这是我十二岁时,大楚先皇赏给救过他命的暗卫统领的。至于幽蝶令...”他抬手扯开衣襟,左胸处赫然印着枚幽蓝蝶形印记,随着呼吸明灭,“三年前我用‘焚心咒’毁了信物,但血脉里的印记去不掉。”
叶凡的识海里,天木芽突然停止了转动。他能感觉到内天地深处,玄冰髓与冰魄琴的共鸣微微一颤——这是前世他在问道境时,感知天道波动的征兆。“你说观察我们,具体观察什么?”他向前半步,替苏倾雪挡住对方视线,“是内天地,还是...”他顿了顿,“寒九?”
墨流苏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你见过寒九?”不等叶凡回答,他又急促开口,“他是不是拿着半块‘寒梅玉’?是不是说下个月十五去寒梅谷?”
苏倾雪猛地攥紧手中完整的寒梅玉。玉牌上的裂痕还带着她的体温,此刻却因对方的话泛起凉意:“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看着寒梅阁覆灭的人。”墨流苏的声音突然哑了,像是被什么哽住,“二十年前,寒梅阁与幽冥宫结盟对抗苍梧剑宗。可幽冥宫宫主贪心,想独吞寒梅阁的‘冰魄琴诀’。我带着人去通风报信,却只来得及救下寒九——他当时才七岁,缩在阁主尸体怀里,攥着半块玉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