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顺米行被铁血锄奸团袭击了。”马义隆盯着他的眼睛,“不过皇军和我们的人及时赶到,没让他们得逞。只是奇怪,他们怎么好像提前知道我们要去似的,跑得干干净净。”
何忠良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还有这种事?真是无法无天了!不过马科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昨晚我一直在家里看书,内人可以作证。”
“我不是那个意思。”马义隆笑了笑,眼神却依旧锐利,“就是随便问问。对了,黄处长说找你有事,你去看看吧。”
何忠良心中狐疑,只好起身,恰好小李捧着一叠文件闯进办公室。
“佟科长,天大的好事!黄处长跟部里争取了,想调您去编审处当科长!”他晃着公文夹,唾沫星子溅到《华日亲善》的剧本上,“那可是肥缺啊!管着全‘国府’的教科书编纂,连日本人都得让三分!”
办公室里顿时静了下来,几个埋首办公的科员偷偷抬眼。
何忠良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小李过于殷勤的脸,又转向马义隆:“小李你说笑了,我对民俗文化更感兴趣。”
“诶?佟科长怎么就想不通呢!”小李急得直搓手,“编审处虽说责任重,可油水也足啊!上次修订《公民》教材,光‘审查费’就……”
他突然意识到失言,干咳两声掩饰过去:“再说这是黄处长的好意,您要是推辞,怕伤了老上司的心。”
何忠良心中冷笑——所谓“好意”,分明是试探。
他想起黄持重初次见面时的暗示——编审处要担历史骂名。
这老狐狸分明是想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若答应调任,就得亲手删改抗日内容、强化亲日导向,这是他绝不能触碰的底线;若拒绝,又难免引人怀疑。
“是马科长替我找的好差使吧?多谢科长。”何忠良整理书架,语气不卑不亢,“只是我在新京编惯了文学刊物,对教科书编纂一窍不通。万一出了纰漏,岂不是辜负处长栽培?”
他刻意拿起一本《诗经》翻开,指尖停在“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的句子上:“何况民俗文化也需人用心经营,总不能让老祖宗的东西都变了味。”
这话半真半假,既表明了“文人风骨”,又暗刺了编审处的勾当。
马义隆脸色变了几变,不屑道:“佟科长果然是才富八斗,这诗经是张口就来,不过,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老祖宗,应该是满族吧!”
何忠良沉下脸来,马义隆一见,立刻挤出笑容:“佟先生高风亮节,是马某俗了。不过,这可真不是我的主意,是黄处长他老人家钦点,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去问问。”
何忠良转身就要走,马义隆却又反退为进:“且慢,既然佟科长认为是我马某人暗中使坏,不然我就跟你一起走一趟,看看到底是谁的意思。”
小李等人事不关己,都是一番看热闹的心,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于是二人来到黄持重的办公室。
马义隆率先开口,对何忠良的指摘完全否认。
老官僚黄持重绕着红木办公桌踱步,手指轻叩着紫檀木笔筒:“这事儿确实是我的推荐,佟科长为何推辞编审处的任命?莫非是嫌职位不高?”
“不敢。”何忠良垂手而立,“只是自觉才疏学浅,不堪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