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敬脸色一片愕然,众蒙古王公大臣一片哄笑。御座之上,忽必烈铁青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住嘴。”班首一人走了出来,一声厉喝,嗦嘎与一众蒙古人顿时停下了哄笑。此人身材壮硕,不怒而威,正是领军灭宋返回大都的中书左丞伯顔。
“陛下,嗦嘎及一干大臣朝会之上肆意哄闹,嘲讽同僚,全无臣子之礼。臣请陛下严加惩处。”伯顔上前拱手请示道。
“嗦嘎等目无朝纲,哄闹朝堂,着即逐出朝堂,夺职降爵,发送江南军中效力。”御座之上,忽必烈一拍御案道。
“陛下圣明。”伯顔拱手道。
见御座之上的忽必烈震怒,嗦嘎等一众蒙古人如丧考妣,在忽必烈灼灼的目光下,只得屈膝叩拜,随后在待卫的押送下离开朝堂。
“伯顔,信州乱贼猖獗,前挫我大军,杀我大将,如今更有如此狂妄之举,你看该如何是好?”忽必烈问道。
“陛下,臣觉得,这信州乱贼虽不值一提,但其蛊乱人心,挑起诸族纷争。若容其坐大,必播乱大江南北,乱我大元之治,其害已不下于闽广宋室余孽。朝廷应速派大军前往征剿。”伯顔拱手道。
“那好,那就令董文柄、李恒速速遣军信州,平灭贼乱。”
“陛下,目前江南各地虽已平复,但江淮李庭芝,决死不降,蜀中,荆湖、闽广等多有宋臣不肯归顺。如今,宋廷余孽更集聚于闽广,拥兵十数万,欲另立朝廷拥兵十数万,若事有所覆,江南新收宋地民心未定,必将纷乱。臣觉得以江西诸路之兵足以平贼,无须江南大军前往。江南诸路之兵应急速由温州入闽,江西诸路平灭信州乱贼后,或信州入闽,或于抚州严关入闽,与江南大军东西夹击,平灭宋廷余孽。如此天下可安。”伯顔稍一思索,就拱手道。
“就依丞相之言,江南西路,宋都木达仍由原议由江西入广南东路,阿里海牙领部继续南下,坐镇江西。李恒、达春,着其领兵速平信州贼乱。信州诸贼狂悖,令李恒等严加惩处,除恶必尽,其余良善之民,可稍加宽宥。”上首的忽必烈决断道。
“是。陛下圣明!”伯顔一撩袍摆,跪下赞道。
“陛下圣明!”众臣纷纷跪伏赞道。
“着有司严加查检,有敢传阅贼报者,即行诛之!”台上,忽必烈看了看御案上揉成一团兴华报,冷冷地道。
又议了一些朝政,大朝散去,各臣各怀心思地离去。
一辆有些简陋的马车在街上缓缓而行,许衡和郭守敬师徒在车上相对无言。
“唉,异数啊。异数啊。”沉寂了良久,年近古稀的许衡方才长长叹息道。
“先生说的可是贼军狂悖之言?此等疯言乱语,先生理他做什么。”郭守敬不屑道。
“其言虽是狂悖,但疯言乱语确是未必。”许衡摇摇头,“老夫祖籍河内,祖上为宋人,出生之时已是金人,金亡之后又奉陛下,为元人。在一些人眼中早已是悖乱之腻臣,三姓之家奴矣。但其为这身汉人骨血,恐千古之下,还得背上汉奸之名了。”
“汉奸之认仍是无稽之论。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汉人为什么不能为蒙古人所用?如今陛下更任用汉法,推行圣道,混一天下,乃一代英主,对我汉民优渥有加,我等效办于之,又有何悔!”郭守敬愤然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优渥有加?”许衡苦笑一声,叹道:“哎,终不能做到待民如一啊。天子待民如一。大元将民分等,蒙古人,色目人骄横,长久之下必是祸乱之源。我等恐怕也当为后之视之为为虎作伥之徒矣。”
“当前陛下已一改前朝敝病,有我等汉臣继续推行圣人之道,假以年月,朝政必能一新,天下一同。”郭守敬劝慰道。
“若思继续努力吧。老夫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过些日子,老夫已年近古稀,身弱多病,将辞官回归故里了。”许衡淡淡道。
“朝堂之上,色目人阿合马千方迎合圣意,擅权弄法,多方盘剥搜刮,民怨沸腾。先生怎么能此时离去。莫非真顾忌了那信州乱贼的悖乱之言?”郭守敬不悦道。
“老夫早已是三姓之奴,顶上了汉奸之名,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如今朝廷之势虽说如烈火烹油,兴旺无比。但王公贵族骄横不法,极尽贪腐盘剥之能事,战事连绵甚久,国库空虚,没有这个阿合马,也有另一个阿合马出来,为陛下搜集财物,供给国用。听闻那信州诸贼,有些做法倒章法暗合圣人之法。”
“无非是打家劫舍而已。”郭守敬不屑道。
“不然,听闻信州贼,兴办学校、鼓励工商。对其下之民,只收些轻薄的田赋,商税。放开盐、铁专制,不劳民害民,民多欢悦。倒有些暗合古圣人治世之法。”许衡轻声道。
“先生是从兴华报上得之的吧。其上自许之言有何可信。陛下已遣大军前征剿,以其区区螳臂之力,何以挡得大车?大军到日,必伏尸百万,千里荒芜。只是可惜,其报上所言的那些术数、天文之法,恐怕也要失传了。”郭守敬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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