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的强光瞬间穿透雨幕,颜筱柔不得不眯起眼,她终于怒了:“这算什么?看我好欺负吗?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林啸俊,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下来!你给我说清楚!一走了之,这算什么?”
呵,十年前,一走了之的人,好像是她吧!林啸俊根本不看她,车子飞快地经过,溅起的水花,不偏不倚正好淋了她一身。
筱筱气得浑身发抖,脱下高跟鞋,狠狠砸过去。
黑色的奔驰一刻不停地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筱筱双膝一软,颓然坐在雨中,她绝想不到,曾经懦弱的少年,十年后,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变成了一个成熟冷峻的男人。
她同样想不到,一辆银色的宝马X6一直静静地停在她身后不远处。
瞧着颜筱柔失魂落魄地坐在雨中,一张小脸深深地埋在两个膝盖中间。曹忆何轻轻叹了口气,还回来干什么呢?就算回来,他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啸俊霸道地强吻她,他心痛;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啸俊头也不回地离去,扔下她一个人在雨中,他发急。他还可以做什么吗?
他解开安全带,想打开车门,最后又停住了。他可以为她做什么吗?
雨越下越大,她不会打算这样坐一晚上吧?
曹忆何一咬牙,下车,大步走到颜筱柔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蹲下身,抱起她。
十年了,久违了。
学校后面那条长长的小巷,记录了他少年时期的难堪和屈辱,却也见证了他这辈子第一次动心,也是唯一一次动心。
被小青年勒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那一晚,他的处境格外凄惨。那些人竟然要他当众自渎。
正当他急得快哭的时候,“喂滚开!”极冷极淡的一句话,教那三个小青年同时一怔。
那一刻,他看到了她。
颜筱柔。
这个和她纠缠一生的女人。
“喔,喔,是个小美女哦!”三双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
其中一个青年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厚颜无耻地将手搂在她腰上。
她任由那个小青年搂着,什么话也没说。
血,烟花一样炸开。
她面不改色,飞起一脚,踢中另一个人的下颚。
“卡擦”一声,脆生生的,听得人头皮发麻,那是下颚脱臼的声音。
在惨叫声中,她习惯性地将额头上散乱的短发往后撸去,露出一道淡淡的疤痕。
巷子外有警笛声传来……为首的小青年指着她的鼻子,面部狰狞:“臭丫头,你给我等着,老子总有一天要弄死你!”
她讥诮一笑:“打架,我最喜欢了,一定奉陪到底。”
那时候,他不明白,她不过才十五岁而已,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怎么会爆发出这么强烈的爱憎,怎么会怀有那种毁灭一切的戾气?
一颗心,无端端地痛起来,为她。
她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连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也是淡淡的。
然而,正是那样淡淡的目光,却深深地刻进他心里。她的大眼睛那么漂亮,如果微笑的话,一定会弯成两道月牙儿吧!
可是,她为什么不喜欢笑呢?
刹那间,一场美梦,一如那一晚的雾气和月光,朦朦胧胧地在他心底升起来。
十年一梦,对他而言,究竟是缘,还是劫?
临川别墅,二楼卧室。
“筱筱,醒醒。你做噩梦了。”曹忆何轻声附耳叫着她的名字。
床上的身子一震,一双小手忽然紧紧拉住了他,连声音也在颤抖:“救救我!”
“筱筱?”曹忆何吓了一跳,却看到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
她还处于噩梦的颜波里,来不及睁开眼,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她抓得如此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究竟梦到了怎样可怕的情形,竟让她浑身发抖,冷汗涔涔。
曹忆何任她握着自己的手,轻靠在她身边,感觉她的呼吸渐渐平定,身上的颤栗也开始停止,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
她很讨厌这种睁不开眼睛的感觉。仿佛在茫茫大雾中迷了路,又仿佛在烈火的炙烤下翻滚挣扎,不论她怎么努力,总是提不动脚步,冲不出这片大雾,也跳不出这个烹锅。
又是那个血淋淋的噩梦。
夏天闷热的午后,头顶是缓缓转动地吊扇,窗外的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父亲蹲在门口“啪嗒啪嗒”地抽烟,十几个男人粘稠的汗水滴在床单上。
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不,不……不要过来。她想大喊,嗓子却像被一双大手掐住了,发不出声音。
恍恍惚惚中,有谁在叫她,宁静而温柔,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颗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她终于疲惫不堪地沉沉睡去,好久没有睡得如此沉了,仿佛要从此睡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忆何,你起来了吗?太阳晒屁股了哦!你再不起来,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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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颜筱柔长长吐了一口气,视线渐渐清晰。眼前浮着一张脸,正在俯身看着她。很美丽的女子好像有点眼熟?
“呃?”她忽然清醒了,脱口,“欧阳队长,怎么是你?这是什么地方?”她突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重案队中队长欧阳静怎么压在她身上?
“我还想问你呢?颜筱柔,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在忆何的床上?”欧阳静的声音有些尖锐,胸口剧烈地起伏,她显然被吓到了,“颜筱柔,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马上给我起来说清楚!”
这是忆何的房间?这是忆何的床?颜筱柔心下大惊,脑中浑浑噩噩的,什么也记不起来。
“说清楚什么?”曹忆何一身清爽地从对面房间走进来,他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似乎刚刚洗了澡。
“忆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她……她怎么在你床上?”欧阳静颤抖着手,指着床上的筱筱。
“颜小姐昏倒在路边,我刚好开车经过,总不能视而不见吧!所以就自作主张,带她回来了。”曹忆何说得理所当然。
她昏倒了吗?颜筱柔隐约记起一些事。那场雨,那个吻,还有林啸俊离去时脸上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