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嗬嗬”笑起来,手机正好拿着把玩,“以咱们的友谊,我得整个多大的红包才合适啊?”
“那怎么也得按达不溜……”
“哎哎……”谷雨拍了拍阿伟肩膀,跟我讲,“当哥,你还真要送啊,我们总要整婚礼的,到时候你不来我们可不开始噢!”
“那行,我也不客气,我直接快进到预约当干爸行不行?”
阿伟按着导航把车开上了小路,太极镇已经大变样了,与我上次来时所见有天壤之别,一条银色硬化面路从干道上分支下来,沿着半干涸小溪斗折蛇行,穿林过桥,待摇下车窗,泠风拂面,大喜鹊雀们嚓嚓的叫声也传进来。仰角观望,远边数峰清瘦,云遮雾罩,山腰间有一块小平地,崭新的白房子披红挂彩,正冒着一股闹热气象。
小车已经没处放了,阿伟靠边停了下来,我们步行上去,登上楼梯,地坝中间摆放着搭好的T台。新娘的弟梦泽给每个人递茶,我端着杯子找不到位置坐下来。谷雨抿了两口,嫌烫,招呼我去挂名字,我说我喝完再去,她笑了笑。
有车队来,鞭炮声如注,山间本多雾,混合着这场人工硝烟,一时竟不识人首,只瞅见密密麻麻的脊背贴踵而行,半大小孩还是肆无忌惮在人的臂弯下拱来拱去,我端着杯子翼翼退到一处转角,可泠风扫过来,侵透薄衫,顿觉有些冷,鞭炮还在身后爆裂,一些弹飞的半截壳子跳到后背和畏畏缩缩的脑袋上,甚至有一颗跳进我的水杯中,我瞅了瞅,把杯子往外丢开。
司仪站上舞台,念着台词,背景音乐走起,开始时很响,切歌手慌忙调低,有点熟悉,像是游戏《玄元剑仙》开场的音乐,我的DNA动了,配合着漫天浓雾,恍如回到修仙世界。红毯抖开,神仙眷侣拾级而上,携手比翼飞入T台,在一众仙官的祝福中,结为连理。
忽然有人捅了我一胳膊,是谷雨,雾散了,再看台上,二人正端着果盘和红包往人群中撒,仙女还是仙女,仙男却变成了一个大肚腩,脸盘壮硕如猪,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直属领导。
“你送了多少钱?”谷雨问我。
“我知道你送得多,都不让我看到。”
我说:“我连名字都没落。”
“人傻钱多!”谷雨又是给我一胳膊,“下回我和阿伟的婚礼,你悠着点哈!”
我勉强回之一笑。
谷雨觉得奇怪,“王相雨的男朋友我也不认识,不过怎么在女方举席,是‘倒插门’么?”
我哪知道,摇摇头,只听旁边一个老农却道:“哪哈儿是倒插门咯,听说男方有钱,别人都喊川总,这边办一次,新姑娘接回去再办一次!”
坐席的时候,新郎新娘来发礼物,我和王相雨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言,一笑还一笑,谷雨倒是悄悄说了什么,迫使她躬身来听,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道:“好好吃饭啊!”我又去看她的丈夫,他在忙碌之中根本不会在意我这么一张脸,好像人海茫茫中,素不相识,却因为某个人,暗中关联。
阿伟拿下桌子上的盒装酒,跟我说:“来点吧,千金难买一醉!”
我摇摇头,直言道:“昨晚喝完今早上脑壳像棒棒锤,都是旷的!”
他却二度相劝,我不由得起了疑:“少伟你好像说过不能喝的!”
“诶——”他说着拆开了封装,“我那是人多了不敢喝,自己身体确实有点小病,现在只有你我,喝一点不打紧!”
他的话自相矛盾,我看一眼谷雨,她非但不制止反而望着我。
我便不太情愿地接过阿伟倒好的杯子,抿了一口,猛皱眉,感觉喝了半辈子来最烈的酒,那一年谷雨劝的,入职时领导灌的,以及我告别家里时爹亲自给我斟的,半个海洋,都缩在这一杯里了。
焉有不醉之理?
一口入喉,直接上头,接上了昨晚的宿醉,扭头瞥见那新婚夫妇怎么还在T台上站着,正是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我便突兀离桌,直奔T台,我的目标不是王相雨,而是她的夫君,一个豹跳欲图将他扑倒,可惜他底盘稳重,只是踉跄后退,我拥推着他倒行数米,跌下台面还在晃动,直到他的腰杆顶在一张桌子上,我感觉自己像个大无畏的骑士压住他的上半身,对着他的脸和嘴狠狠亲了个遍,对,就像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大结局那样。
电影结束,没有彩蛋。万众惊愕片刻,等他们醒悟过来,然后我就成功地被扭送进局子,真是麻烦了少伟和谷雨一路作伴,值班警察正犯愁怎么弄醒自醉的我,这时候蔡子衿打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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