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走出了良府，意识变得不再清晰，他拖着身体，向着帝都的方向走去。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感知不到身体的变化，只能听见自己重重的喘息声，他开始看不清眼前，辨别不出方向，凭借着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向着前面挪动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冒死去救一个人。明明即便自己死了，或许她都不会知道，明明自己一直守护在她身边，却不能告诉她，他心里的喜爱。
他努力的抬起头，看着天空，依稀能够看见阳光，那是透过枝叶，照进他眼中的温暖，他却并不感到喜欢。这个时候的她，醒了吗？伤好点了吗？希望不会再遇到纸人的攻击，希望她此生记不得自己。
离的眼角划过泪水，心中的悲伤，他却不知道怎么表述出来，是苦笑一声还是回到良府，告诉她，自己是离，那个喜欢了她很多年的树妖。
她会不会将自己当做一个怪物，会害怕吗？会哭吗？
周围变得有些寒冷，他继续向前挪动着身子，唯一清醒的竟然是自己的大脑，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现在的自己，是个疯子，是个傻子，什么也记不起，什么也想不起，没有任何感情，只是走在这荒凉的山林里，但命运让他只留下了清晰的大脑，让他血淋淋的记住关于以前的所有事情，但却模糊了他的视力，模糊了他的四肢，模糊了他的一切，是为了让他再认认真真的回想下以前的事情还是折磨？
离苦笑，踉跄的摔倒在地，喘息声越来越重，心口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开始犹豫，自己是要死了吗？
心中的悲伤不断涌出，却令他还没有到会死的那般痛苦，就像是被人用剑刺进了心脏，明明已经看见了鲜血顺着剑流了下来，明明自己已经没救了，却还能感受到全身正用着所有的力量阻止着自己的死亡，他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还有多远，或许马上就能见到她了，或许要葬在这荒郊野岭里了，他苦笑着向前进着，眼角不断有泪水流出，他不明白这泪水的含义，只知道自己现在好痛苦，明明自己是妖，明明自己活了千年，明明自己看淡了一切，心中的悲痛却如洪流猛兽，汹涌而出。
田皓跟随在他的身后，看见了他狼狈的模样，想要上前扶住，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一直跟到了这里，田皓知道离现在是想要回到帝都，虽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但他能做的，现在只是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等他倒下时，再决定送回帝都还是带到良府。
离没有做多远，身子已经没有了力气，撑起自己，重重的跌倒在地，听不清周围的声音，看不清周围有什么，呼吸越来越轻，已经开始想不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能依稀记得，百年前的事情，只有关于她的事情，离还记得。
田皓走上前，看向仰躺在地面上的离，缓缓的蹲了下来，看着他四肢在不断地变成格灵，又因为离的意识，不断地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他轻叹一口气，问道：“你明明意识到自己不是离，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田皓原本只是猜测，为什么离还活着，为什么嘉树还会降临凡间，后来，他似乎找到了这之间的某种关系，嘉树并不完全是离，而格灵也不是离，他们都拥有离的情感，格灵拥有离的记忆，甚至离的幻术，但他只不过是离的一段魂脉，只是这一段魂脉很特别，他拥有了离拥有的幻术，情感，包括记忆也被复刻进了他的记忆里。眼前的格灵，他同样喜欢木奈，就像百年前的离一样。
离艰难的将手臂抬起，看向田皓，眼角已经干涸，黯淡的眼神，看向他。
田皓将他的手抓住，一阵冰凉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传来，连同着他的悲伤。
